“等等,学长你饮料喝什么?”余程问。
沈朝汐回头莞尔:“和你一样。”
“天哪,他心里有我。”余程按住胸口。
有人看不下去了:“余程,我说一句,你别怪兄弟多嘴。”
“啊?”
“你没看出来,他一直在对迟暮里放电吗?”
“你说谁?”
“你也太迟钝了吧!还能是谁!”
“学长?!”余程猛地一愣,“可迟哥是Beta啊!”
“Omega就不能和Beta在一起吗?”谁善意提醒他。
“可是和迟哥在一起,学长要一辈子用抑制剂?!他图什么啊?”
“还能图什么?”陈维把满页奢侈饕餮的菜单摊他脸上,昭然若揭。
余程喃喃:“可是...可是学长不是那种人啊...迟哥也不是挖墙角的人啊...他早就知道我喜欢沈朝汐了...他不可能...”
“要不等会儿哥几个帮你试探试探吧。”
这餐厅的厕所比沈朝汐家装修还精致,得在门口换上消毒竹拖才能入内。沈朝汐推开厚重的木门时,迟暮里正掬抔清水对脸猛扑降火。
有没有人说过你明明是Beta却特别敏感啊?会长。
Beta满脸晶莹的水珠,如大汗淋漓,透过半墙镜子看闯入的Omega:“......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
沈朝汐在厕所里转了一圈,确认空无一人,走到Beta身边洗手台,抽了张洗脸巾,覆水打湿,擦拭脸庞:“你那么聪明,有什么不懂的?余程说你半期考年段第六诶。”
迟暮里滞顿了一瞬,转眼把他按在洗手台上:“和这些没关系。”
沈朝汐抬手捧他的脸:“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接吻,也是这个角度。”
迟暮里把他的手扯开:“沈朝汐,外面那么多Alpha任你挑选,别再纠缠我了。”
纠缠。好难听的字眼。你明明那么喜欢我纠缠。
沈朝汐笑了:“可是外面那么多Alpha,我一个都不喜欢。”
“你不喜欢余程。那为什么还跟来。你不是知道他会告白吗?你要当着这么多人面拒绝他?”
“谁说我要拒绝了。”
迟暮里露了个无法理解的表情。
沈朝汐解开校服外套,内里一件黑色长袖T恤,重新抽张洗脸巾,取水擦拭颈窝。在户外坐了一下午,他不允许自己汗水黏腻:“他对我很好啊。”
“呵。”迟暮里笑了。笑意有股酸味。
沈朝汐知道迟暮里心里有多乱,Beta在想,只是每天送你放学就算“好”了?他懂迟暮里这种有钱人身上带股清高,他不能让迟暮里认为他“爱”得十分轻易且世俗。
——千万别着急,只是引语。
沈朝汐假装看不出他的讽刺,斜起脸看他:“以前校外有混混找我麻烦,被高铭浩带人赶跑了。”
“可是高铭浩被退学后,也成了堵我的混混。”
“有余程一起走,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否则再遇到那种事...”沈朝汐垂下眼,“我该怎么办?”
迟暮里愣住:“你可以到学生会...”找我。
“余程不是学生会吗?”
再度愣住。
——先别愣,才刚刚开始。
拧开水龙头,热水往外涌流,沈朝汐挽起长袖,手背贴给迟暮里:“闻闻?”
迟暮里迟疑嗅了嗅:“怎么了。”
两只清亮的眼睛凝望着他:“有没有味道?”
迟暮里摇头。实际上非要形容,是好闻的。
“我喜欢干净。会长。”沈朝汐笑了,抽一张洗面巾沾水擦拭手臂:“还好有余程带我去他宿舍。”
“什...?”迟暮里懵了,但恍然发觉终于能解释一些宿舍莫名的异常,譬如洗手台的淡色发丝,他以为是幻觉。可也不敢向余程求证。
“他带你去我们宿舍做什么?”
“嗯?你们一个宿舍?”沈朝汐装得很惊讶。其实他都看见自己的《莎士比亚选集》在迟暮里床上了。
迟暮里一字一句:“做什么。”有点凶。
“没做什么。就...洗澡呀。”
“?”宿舍让人联想到床和内衣,洗澡让人联想到*体和清洁,迟暮里彻底懵了。
“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家停水停电一个月了。如果不是余程,我都不知道该去哪洗澡。”
“等等,你在说什么?停水停电?”
“其实…是水电太贵,我交不起。”
“教师公寓不是水电全免吗?”
“学校早就想逼我自己办退学了,最好找个亲戚领走。所以...他们不给我水电补贴。”沈朝汐耸耸肩,故作轻松,实际上是故作故作轻松,“高三周六也要上课,我只有周天能兼职,一天赚五十块。”
“五十?”迟暮里愕然按住下唇,“够你一周伙食吗。”必然不够啊。迟暮里肯定在想自己真是个蠢货。
沈朝汐摇摇头:“...…能不吃,就不吃...”
但凡迟暮里挑一天跟踪就会知道沈朝汐是小骗子。每天早晨Omega课桌上都堆满了热牛奶、小面包;午餐食堂他选好餐,只要摸摸口袋说“忘记带卡了”立即有人替他刷卡;晚餐,没有余程也多的是人给他解决。
“沈朝汐...”迟暮里抬起手想牵,“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不让我纠缠你吗。”沈朝汐把双手适时背在身后,Beta牵了个空:“……我。”
沈朝汐打断他,“你不知道下午那瓶水对我有多奢侈。那是我能拿出的全部了。”
他知道这几句话特别奏效,当一个男人开始愧疚,你怎么任性他都会答应:“可是你嫌弃。”
迟暮里百口莫辩:“我没有嫌弃。”
“你就是嫌弃。”
“我...我真的没有嫌弃。我想我拿走了你喝什么?加油喊那么大声,嗓子都干了吧。”
看他这么着急解释,越解释越满嘴酸味,沈朝汐莫名想笑,纯情得挺可爱。但双手抱胸:“哼。”一点小脾气小任性,是氛围的引燃剂。
果然,迟暮里全盘崩溃,几乎就要上来抱他。
“吱呀。”
大门被推开一条缝。忽然进来个把厕所当厕所而不是聊天室的男人,或许他们的闲谈该到此为止。
可迟暮里很愧疚,愧疚他竟然浪费了沈朝汐的全部心意,他不可能舍得结束,宁愿压低声音:“你真的应该让我知道。”
沈朝汐披上校服外套:“你知道有什么用。带外人进宿舍是违反校规的,你肯定不带我。”
“肯定有别的办法,比如...去酒店?”
“好奢侈啊,迟少。可是你能每天供我去酒店吗。”
“我...这也不是办法,你有其他亲戚吗?”
“沈家明很久以前就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其他亲戚,从来没见过。”
“你有没有联系过社会福利基金。”
沈朝汐轻轻笑了:“我没有出生证明。”
“...怎么会?沈老师说,他爱人早逝——”
“他骗你的。”沈朝汐冷笑,“他是被Alpha标记了就抛弃了的Omega,从来没有结婚过。”
男人介入他们之间冲水洗手,喝得烂醉,摇摇摆摆,抬眼瞟他们,满嘴酒气:“干嘛啊?在厕所谈恋爱?!”
被点名批评的,一人撇开脸,脸色青黑,一人若无其事,掰指甲的倒刺。
而他前脚刚走,迟暮里猛地抓住Omega手腕:“你应该告诉我。”
“为什么?”沈朝汐笑意愈浓,顺势揽住他后颈。
说啊,说你喜欢我。对我低劣的灵魂毫无兴趣,只是喜欢这张脸也好。
也就是这张脸,让沈家明厌恶到把琴谱无数次摔在上面:别让我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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