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不是蒋识月喜欢了这么多年的阿风哥哥了。
而正是因为知道他的品性,她才一定要说出口,说她任性也好,说她奢望也罢,她只是不想让心爱之人独自承受这份悲苦。
“识月……”洛乾风张了张嘴巴,嘴巴里全是苦涩,其实怪的味觉很淡,也并不需要进食,但此时此刻的苦涩,却叫他忍耐力极佳的他都忍不住皱缩了表情,“你我,到底生死不同路。”
蒋识月当即抬头,目光灼灼:“可我,也快死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若不是刚才那位先生的帮助,她恐怕连走路都走不动。
“怎么会?”洛乾风不会医术,求救般的眼神看向谭昭,见人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有些悲悯,他就明白了。
“所以,带我走吧,好不好?我不想留在京中了。”家里那边,有两位兄长照顾着,蒋识月不想再回去了,蒋家是书香世家,族中长老都带着前朝的古板,她若是回去,父母兄长势必要为了她与族中抗争,实没必要。
洛乾风将人小心地抱起来,他此刻才发现她变得好轻,几乎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好,我带你离开。”
他说完,抬头歉意地对谭昭说:“这丝金光,便交由先生处置吧,我相信先生的为人。”
谭昭将手中的金光在掌心绕了两圈,半晌点了点头:“好。”
洛乾风就一路放着五皇子这个风筝,抱着蒋识月一步步离开了皇城,这一次,无人敢拦他,也无人可阻他。
邓绘碰了碰好友的肩膀,努了努嘴:“你准备怎么收场?咱们闹得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真的,渡劫都没这么声势浩大啊兄弟!
“有吗?小场面啦。”谭昭耸了耸肩,“至于怎么收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呗。”
什么?这人要带着天子的真龙之气跑了?
这不好吧,大家其实都不想出这个头,因为这人的嘴巴实在太厉害了,可这是大魏的天子之气啊,哪呆在别人身上啊!
众位老臣咬了咬牙,干脆豁出去了老脸:“还请义士,将金光还于陛下。”
哎,这才对嘛,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模样,谭昭挥了挥手:“你们说这个?可是洛小将军并不愿意看着它回到主人的身上,所以……”
“这……”
“再者,天方城数万百姓因五皇子而亡,一座城池沦为空城,恐怕数年内都不会再有生息,但若是有了这丝金光,天方城或恐有一丝转机。”谭昭看向所有人,当然也包括老皇帝,“这丝金光,说实话已是风中残烛,且经历过被恶鬼吞噬,难保它上面附着了鬼气,若它回归,往好了想,陛下还能苟延数月,但倘若天不假年,它或许会成为压倒房屋的最后一根木头。”
“其实于我而言,我倒是无所谓,既然不愿意叫我带走,那好吧,我……”
众人一看他要放手,立刻惊呼:“别别别!还请三思啊。”
谭昭见此,当即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那你们商量一下吧,不过不能叫我等太久,天色要黑了,我等着出宫去吃回春巷子里的鸡汁小馄饨呢。”
……他们这边头脑风暴,你都考虑好晚饭吃什么了?!这合理吗?!
邓绘第一次近距离看古代皇宫和顾命大臣,说实话,这逼格有点低啊,他本来还以为非常威严庄重的,谁知道讨论起来,也跟菜市场吵架没有任何分别。
“你什么时候打听到回春巷子里的鸡汁小馄饨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大街上有人说的,连兵马司的头头一周都要去三次,那肯定味道不错吧?”
邓绘有些无语:“……所以,你就一边想着鸡汁小馄饨,一边猜到了幕后真凶?”
谭昭抬了抬眉:“不行吗?”
行,你可太行了,邓绘有些看不过他:“既然你这么行,怎么不把蒋识月救活?我记得你医术不错来着。”
“我也想救啊,但她没有生志,除非洛乾风给她活下去的动力,不然我哪怕再神仙,也救不了她。”
说得也是,药救不死病,佛渡有缘人。
说起佛,那位空镜法师呢,怎么感觉最近一直都没出来,邓绘有些好奇,但皇宫不是个说这种事情的好地方。
他正胡思乱想着,老皇帝和那群老臣终于讨论出了一个结果。
“当真有风险?”
“自然,我没必要说这种慌。”谭昭确实也没有说谎,但他可以洁净这缕金光的事,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确实,而且此人虽然嘴巴尖利,眉宇间却是清正,若真要昧下这缕金光,他们这么多人也拦不住此人。
最主要的是,五皇子没了,他们不敢拿陛下的性命去赌这个可能。
“还请义士,将它用在天方城吧。”
谭昭似乎也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当即点了点头:“安心,若到时用了,诸位应当都能感受到。”
啊?什么意思?
众人还想追问,然而再抬头,面前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竟是来去如风,完全是神仙手段了。
老皇帝趔趄地倒在内侍身上,昏过去前,还在命令臣子去将老三带回京中。
然而看着昏迷的陛下,诸位老臣面露难色。
哎,事情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啊。
说起来,三殿下实在是诸位殿下中天赋最高、秉性最佳的皇子,可陛下不喜三殿下的出身,当初夺嫡闹得太大,若是皇子正经离京,必然是封王就藩,可……三殿下如今还是三殿下,便说明当年三殿下离开得……非常不体面。
不仅断了腿,甚至还被夺了所有的权势和俸禄,如今陛下想起来找人,这……以三殿下的脾气,恐怕是给皇位都不会回来的。
众人想了想,脑袋愈发疼了起来。
谭昭和邓绘却是不知道皇宫里的愁绪,两人坐在回春巷子里小馄饨摊的长凳上,这里其实不算偏,但因为临近夜晚,所以两人是擦着打烊的时间过来的。
老板已经快要打烊,不过有生意上门,且给钱这般大方,他当然愿意多下两碗馄饨的。
“二位慢用,那小的就收摊了。”
“好的,汤碗我们会洗好放在门口。”
老板自不在意这个,毕竟这位客官给的钱已经足够买下他摊子上所有的碗了。
现在已经是夏日里了,白日渐长,明明从皇宫出来时就已经接近落日,可现下小馄饨吃完,天边的最后一丝日光才坠下去。
阴阳交割之时,整个人间瞬间变了模样,哪怕是京城,街上的鬼魅也并不少。
邓绘是见惯了鬼的,此时直面这么生动的群鬼乱舞,都有种生理不适的感觉。可他简单起过卦,根本算不到这个世界阴阳失和的原因。
“想知道?”
邓绘扭头,眼神里带着惊愕:“你居然知道?你还说你不会算!”
谭昭摸了摸鼻子:“不是算出来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当过皇帝的呀。”
“……你说过吗?”
谭昭理直气壮:“我没说过吗?”
“行吧,就当你说过了,别卖关子,赶紧说啊。”邓绘忍不住催促道。
“分明就是你打断我说的话。”谭昭轻哼一声,“你是卜卦算命的,应当知道人皇是非常特殊的职业,它在封建王朝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能看到的东西,也会比普通人多一些。”
“说人话。”
“大魏的龙脉,是残缺的。”
好家伙,邓绘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是都说龙脉自晦,非生逢乱世不出吗?”
“确实是这样,但残缺的龙脉,哪怕自晦,也并不能做到完全隐身,而且你忘了,我身上刚刚截获了一缕天子的真龙之气。”谭昭起先也很纳闷,但老和尚的出现,给了他探查龙脉的心思,至于这缕金光,是最后落实他猜想的证据。
“啊?这么说,大魏看着也长久不了?很快乱世又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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