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创没想那么多,有什么他都喜欢摆在明面上说,直接道:“那你可别突然消失让我们找不到啊,不然我非得把你的湖抽干。”
宴聆青:“不行,你别抽,我不会让你们看不到的,我们都是朋友。”
吴昭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钟创这办法损,但有用也是真有点用处,这小水鬼明显很在乎那个湖。
江酌洲和何虞的思绪同时卡了下,抽干宴聆青心爱的湖这种事……何虞做不出来,江酌洲……
江酌洲闭了闭眼,起身站到宴聆青身侧,“很厉害的手段,记住我前面说的话,不要让周培柯发现你的特别,哪怕他发现你是鬼,也要让他认为你只是一只普通小鬼。”
宴聆青:“好的。”
江酌洲还是蹙了下眉,他怕宴聆青防周培柯,会和防他差不多,完全不上心,而周培柯又的确是个很有欺骗性的人。
宴聆青不是个对人类话里的意思,或是情绪敏感的人,除非他共感到了那些情绪。
但这种情况不多,宴聆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做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做到。
或许是因为那些情绪足够浓烈,或许是对方和他因果牵扯加深。
宴聆青是没有感知到江酌洲此刻情绪的,但看着男人蹙起的好看眉头,看着他幽深暗沉的眼,他总觉得他像个胀鼓鼓的气球,稍微施加一点力就会“嘭”地一下炸掉。
好像很严肃,也很紧绷。
宴聆青不太灵光的脑袋忽然灵光了一下,他也严肃道:“他想害你,我不会信他。”
江酌洲一怔,哑然过后沉声应道:“好。”
说完又对其他人道:“周培柯的局我们现在破不了,但他最擅长控制人的心神,所以接下来最好清醒一点,某些人别被被什么事一激就上头,也别突然就黯然寻死。”
说的就是钟创和何虞,这俩人一个是动不动就往上冲,一个是悄无声息往下沉。
何虞沉默,以前的他或许会,现在不会了。
钟创梗着脖子想跟江酌洲怼,但又觉得自己出声了了,就是应了那句一激就上头。因此,梗了半晌硬是没出声。
江酌洲继续说:“周培柯这么多年热衷于做慈善目的也很明显,功德,玄术上的局破不了,那就先动动我们擅长的,慈善可以继续做,但功德不该继续落在周培柯头上。”
何虞:“动周氏?”
江酌洲:“周氏经营规范,经济实力强大,没必要对着干,可以从内部渗透,让它脱离周培柯手中即可,周培柯身体不好,就是挑动其他人夺权上位的最佳利器。”
何虞点了头。
从靳荣升的死到现在30年,周培柯已经到了急于要他们死的时候,所以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
钟创不吭声,活了22年,他就是个典型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他不知道怎么插手,只犟声犟气道:“有什么我能做的直说,小水鬼,我们走。”
宴聆青也听不懂这些,“好的,走吧。”
他又握上了钟创的手臂。
江酌洲瞥了眼:“小心一点。”
宴聆青:“嗯嗯。”
话落,一人一鬼已经消失在眼前。
钟创一怔,他还在原地,但看到几人表情和周身阴凉的感觉,明白自己已经被拉入世界另一面。
正要出声,宴聆青却将他抓得更紧了一些,下一秒,钟创只觉眼前一黑,眩晕感袭来,再睁眼时他已经站在了金双湖边,还是他跳了几次湖的那块大石头边。
钟创当即撑着那石头呕了起来,yue了半天什么也没yue出来,只是脸色惨白惨白的还泛着青,看上去是真跟鬼没有区别了。
“对不起,”宴聆青弱弱出声,“你再像鬼也是有肉|体的,我一时忘了,很重。”
钟创摆了摆手,靠在石头上喘气,这还是他重不重的问题吗?太刺激啦。
“要不……要不这样……”钟创说得断断续续,“我听说有人魂魄离体后和鬼差不多,我要不也那样,那样肯定不重。”
“不行,你就差最后那点生气养着,这时候魂魄离体一定会死。”
“那……那咱们打车过去再装鬼?”
……
文欣兰不住在金双园,她在郊区另有别墅。
钟创和宴聆青在距离别墅还有一小段距离就下了车,到门前的时候钟创小动作就开始多了起来。
抓头发,踢掉落在地上的叶子,插着口袋到处看,明眼人都能看得见的焦躁。
……宴聆青……宴聆青只是随便看了眼,然后敲门。
“叩、叩、叩、叩。”不轻不重的声音在幽深夜里响起,如果这时有人经过,必定会吓得一跳,因为在常人眼里,门外没有任何人。
不说别人,钟创也惊了下,“我们现在是鬼,不是直接穿门进去吗?”
还是有像吸血鬼一样的设定,第一次不被邀请就进不去。
宴聆青抿了抿唇:“……进别人家里,我习惯敲门,这里也算你家,我们直接进去吧。”
说着,他再次拉住钟创,钟创神经绷紧,转瞬的功夫,他感觉自己穿过了什么,再一看他们已经进入了室内。
黑漆漆的,只有院子里的灯光从外面映照进来,宴聆青松开了他,退了一步,“你去吧,我会跟着你。”
那一瞬间,钟创才感觉自己真正站在了阴鬼道上,孤独,森冷,时间好像静止,世界永远蒙着灰,他好像永恒被遗弃在这样的世界,挣扎沉浮都注定引不来任何注意。
遗弃他的人不是宴聆青,而是他的妈妈文欣兰。
所有焦躁、紧张、不安,通通在这一刻化为乌有,他踏上了楼,往二楼的卧室走去。
已经过了零点,他妈这个时候已经睡了。
卧室。
长相秀美柔弱的女人安静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素雅软被,面容白皙恬静,俨然是睡得正熟。
房间里的温度、湿度、亮度都是调整好的,这样一觉舒舒服服睡到大天亮对文欣兰来说早就不是什么难事。
但今晚……
文欣兰在睡梦中蹙起了眉头,迷迷糊糊的,她总觉得有什么人正在床边直勾勾盯着她。她紧了紧被子,翻了个身,那种犹如黏在身上的视线却始终存在。
文欣兰越睡越不安,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拖进了冰窖,从皮肤到骨缝,没有一处不寒凉。
丝丝疼痛开始蔓了出来,发酸发胀,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自从她身体变好后,她已经许久不曾体会过这种无力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今天会这样?
文欣兰是被冷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撑着从床上坐起,那种虚弱感是真的,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揉着额角看了眼室内温度,25℃,没有变,但为什么这么冷?
正想叫人上来检查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下一秒,她浑身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昏暗的房间内,她的床边正站着一个黑影,看不清五官,看不清表情,但文欣兰知道那东西正面无表情,死死盯着她。
啊——
她惊叫了一声,又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文心兰仿佛被一股浓稠的黑暗包裹,但在这种黑暗中,那道立在床边的影子却越来越清晰。
英俊的五官,惨白到丝毫没有血色的脸,犹如死人的一张脸……他也的确是个死人。
钟……钟遂……
钟遂的遗体她见过,这一幕,就像那具躺在棺材里的尸体立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在?为什么要来……你发现了……
她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一边还不住攥着被角往床角缩,弱柳扶风的脆弱感这一刻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没有发现在她叫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床边的人影明显地颤了下。
文欣兰低着头,被子底下无人看到的角度,她的一只手正伸在枕头底下不断摸索。
没有……空的……什么都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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