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搞装修了啊?”洛琉璃意味深长地拉长语调。
“是的,感觉又是一场硬仗。”
宋拂之捏了捏眉骨,各种家具定制的店看得他眼花缭乱。
洛琉璃哈哈一笑:“我记得我还读书那会儿,我爸妈买了新房,搬家,我以为会挺开心呢,没想到他们反而开始吵架了。埋怨对方施工队没联系好啊,或者尺寸没谈好啊之类的,反正出了差错就互相推锅。”
宋拂之皱了皱眉,他觉得他和时教授应该还不至于到会互相甩锅的地步。
“但我倒觉得挺好的。”洛琉璃眯了眯眼,语气很洒脱。
“从装修里能看出对方的性格和喜好,正好可以考察考察时教授。万一你俩发现互相合不来,现在离婚也还来得及。”
宋拂之失笑,这确实是个检验适配性的好方法,就是成本有点高。
他们都把装修描述得像什么洪水猛兽,婚姻劫数。
宋拂之做足了心理准备,准备在和时教授意见不合时,理性温和地同他讨论。
然而真的着手开始装修的时候,一切竟然顺利得令人惊讶。
教授和老师仍然只有周末可以约出去看家具装潢,他们列好了计划表,一人负责找硬装店家,一人负责软装,分工明确。
在琳琅满目的装修风格里,他们不约而同地选了简约现代风,低调且富有质感。
两人对布局和家具的需求也很一致,功能性与实用性高于观赏性,舒适是第一位的,至于外形,风格统一就行。
为数不多的意见不合发生在浴室和卧室里。
宋拂之觉得浴室里装淋浴间就行了,时章却想装个浴缸,而且还要那种很大很豪华的。小孩儿都能在里面游泳了。
看到浴缸的占地空间时宋拂之皱了皱眉,看到价格的时候又皱了皱眉。
“占位置,价格贵,平时不经常用,浪费水,维护很麻烦。”
宋拂之随口就说出了浴缸的五个缺点。
“因为我爸妈家装了一个,结果他们一年没用过两次,人都站在里面洗澡,后来被我爸拿来养乌龟了。”
时章沉默了一会儿,态度却还是很坚持:“宋老师,我想买个浴缸。”
宋拂之问:“你习惯泡澡?”
“我现在的家里没有浴缸。”时章实话实说,“所以想在新家里安一个。”
“万一装了浴缸之后你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喜欢泡澡怎么办?”
时章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宋拂之,说:“会喜欢的。”
宋拂之不置可否,目光落在浴缸品牌的产品页上。
时章道:“宋老师看这样行不行,家里两个浴室,一个装淋浴一个安浴缸,这样我们各自都有喜欢的。浴缸全款我来付,之后的维护也我来负责。”
“这不是钱的问题。”宋拂之轻轻蹙眉。
但时教授的提议确实理智而公平,一人一间浴室,各自享受,他付他那边的钱,也承担后续维护,反正宋拂之不亏。
但总觉得这么做显得很生分,仿佛他们只是合租的室友,而非合法伴侣,连浴室都要分配均匀。
宋拂之莫名觉得心里有点堵,但很快又被自己抚平。
按他们现在的关系,这种清晰的划分大概是最合理的解决办法了。
于是两人各退一步,达成了共识。
第二次意见不合是关于床垫的选购。
宋拂之不挑床,觉得床垫差不多就行了,结果时章开口就提了个欧洲的牌子,随随便便一款就是好几个万。
宋拂之去他们店里试过,坐上去确实觉得舒服,但也就那样,感觉和它的天价不成正比。
这会儿宋拂之也发现了,他和时章还是有些消费观上的差异。
好吧,再现实一点,他们可能还是有一些经济实力上的距离。
时教授还是那个提议:“主卧放这个床垫,我出钱。”
宋拂之轻轻笑了一声,不辨喜怒:“我们家两间卧室,一间放好床垫,一间放差床垫,你睡主卧我睡客卧,正好。”
时章一怔,立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开玩笑呢。”宋拂之调侃道,“没想到时教授还挺败家的。”
时败家试图解释:“我也就对这两样东西的品质要求比较高。”
宋拂之这会儿已经想开了。
“了解。毕竟人一生的三分之一时间都在床上,床垫当然要最好的。”
宋拂之本来没想着要时教授一个人承担这加起来快十万的支出,但时章眼疾手快地下了浴缸和床垫的订单,愣是没让宋拂之出钱。
“这样不是个事儿啊,时教授。”宋拂之似笑非笑地拿着手机,想去扫时章的收款码。
时章轻轻握了一下宋拂之的肩膀,就把人固定在原地。
“说好了我付就是我付。”
时章很正经地提议:“宋老师真的想分担支出,也可以。”
“你先用,如果以后你喜欢上了这个浴缸和床垫,觉得用的好,再给我分期付款,怎么样?”
宋拂之默默笑了笑。
时教授这样子,好像那个按头给他卖安利的洛琉璃。
——我花钱送你大会员,你先看这番,保证好看,好看你再自己续费。
“行啊。”
他倒想看看,这浴缸和床垫能让他舒服成什么样儿。
-
时间渐渐逼进高一期末考试,家里装修的进度条也在稳健拉满。
两位教育工作者都有一段时间的暑假,所以正好可以在暑假时搬家。
搬家快要到了,收拾行李还会远吗?
收拾东西,这是宋拂之最头痛的事情。
更何况这次要收拾一整个屋子。
宋拂之私下里其实有点不修边幅,光看他沉稳英俊的外表,很难想象他在家里的随心所欲。
洗面奶常常忘记放在哪,衣服在衣柜里乱乱地窝成一团,下完班就爱躺在沙发里看漫画,拖鞋甩得老远。除了模型展示柜是最整洁的地方,其余的地方都充满了生活的痕迹。
宋拂之慢吞吞地开始收拾那些准备带去新房的行李,这种事情要趁早,不然积压到最后能累得人够呛。
本来收拾东西就挺烦的,看到展示柜的那一刻,宋拂之意识到一个问题,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动力。
——这么多手办,高达,还有各种美男图册,他怎么带去新房?
父母都不知道他的这些“低龄”的爱好,更何况这位浑身学术气质、严肃温和的教授。
宋拂之几乎没有犹豫,就准备把这些东西留在现在的房子里,以后如果想看了,就回家看看。
想法很简单,但宋拂之却实打实地从心底感到一阵伤感。
下一秒,宋拂之突然意识到,章鱼老师宣布退圈了。
这下他不仅失去了实物手办的快乐,还失去了非常重要的精神食粮。
宋拂之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无声垂眸。
结婚让他不得不藏起那些癖好,章鱼老师的退圈更是让他贫瘠的精神生活雪上加霜。
还有最后一个机会,能让他不那么遗憾。
宋拂之以前不想去漫展,是觉得章鱼老师会一直活跃,有恃无恐的感觉,从没想过他会突然宣布退圈。
花了些时间接受这个现实之后,宋拂之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去漫展。
最后一次了,不去真的说不过去。
宋拂之想,就让漫展给他曾经的生活画上一个句号吧。
晚上,他给洛琉璃打了个电话。
洛琉璃声音懒懒的,不知道是不是刚玩完男人。
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问:“何事启奏?”
宋拂之:“尊敬的女士,请问您去深市的机票,订的是哪一趟?”
洛琉璃猛地坐了起来,几秒钟后爆发出极为愉悦的笑声:“啊哈哈哈哈,你终于向你的欲望屈服了吗!”
宋拂之微笑:“侍寝多年的妃子要出宫从良了,朕自然要最后见他一面。”
洛琉璃笑得胸腔都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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