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呼啸而过的岁月(56)
艾尔提脸颊微红,挠挠后脑道:“你们也唱得很不错。”
宁城清清嗓子,伸出右手,尽释前嫌道:“唱得很有感情!”
艾尔提与他重重击掌,说:“你也很有感情。”
尹天郭战江一舟王意文并排蹲在角落,身下是一地鸡皮疙瘩。
王意文说:“他们仨应该都跑调了吧?”
江一舟说:“跑得非常严重。”
郭战:“到底脸皮厚到什么程度,才能彼此惺惺相惜地吹捧?”
尹天说:“我觉得……他们是真情实感觉得对方唱得好。”
从这天起,只要晚上不拉练,红歌三人组都会彼此欣赏地嚎上一曲,有时主音是宁城,有时主音是艾尔提,周小吉永远只能当和声,然后时不时在梦里当一把主唱。
不久,三个组训练项目互换,尹天所在的1组被丢入白雪皑皑的山林,进行野外追缉演练。
头一天,尹天就不慎掉入冰窟窿,喝了一肚子冰水不说,还连累赶来营救的艾尔提。
队友赶到时,两人正团在小河边瑟瑟发抖,浑身湿透,衣服和头发都结出亮晶晶的冰渣子。
教官操着陕西腔又是骂又是问伤着没,尹天哆嗦得厉害,张嘴就咬到了舌头。
还咬出了血。
郭战一脸无语。
晚上回到反恐大营,教官亲自熬了一锅红枣姜汤,艾尔提喝得满面红光,尹天却惨兮兮地舔着嘴唇。
舌头痛得很,喝白开水没关系,但姜汤又辣又烫,沾在舌头上酸爽得不行。
宁城这一天也够呛,极限体能训练对于每个人来说都相当于“掏空身体”,兵王也绝不例外。
夜里他拖着被掏空的身子,一摇一晃地回到宿舍,本想让尹天给按摩按摩,却见尹天裹着大棉被,苦着一张脸对大瓷碗叹气。
他走过去,揉揉尹天的脑袋,“这是咋了?”
尹天一五一十将掉进冰窟窿,又把艾尔提拽进冰窟窿的事叙述一遍,最后长叹一声,吐出舌头,可怜巴巴地说:“你见过哆嗦起来把自己舌头咬破的傻逼吗?很好,你幸运地见到了!我就是那个傻逼!”
宁城既心痛又好笑。
前阵子他也踩进冰窟窿了,虽然没有彻底掉进去,但仍是冷得浑身发毛。尹天这是直接摔进去,好在河沟不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白日练得太辛苦,一笑胸腔就绞得生痛,于是只好努力憋着笑,像爸爸一样宽慰道:“崽,没事,谁年轻的时候没傻逼过呢?”
尹天又捧起热乎乎的大瓷碗,叹气道:“你并没有安慰到我。”
宁城低笑,看了看其他几个床位,看似无所谓地问道:“他们人呢?”
“郭战被梁正叫去了,一舟和王意文刚去洗衣房,小鸡听说艾尔提江也掉冰窟窿里,就跑去看他了。”
“所以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应该不会。”尹天说完才反应过来,“你想干嘛?”
宁城站起身来,先拉上窗帘,再锁了门,坐回床边道:“喂你喝姜汤。”
尹天接连摆手,“我不喝!等过会儿凉了再……”
“喝”字被柔软的唇堵了回去。
宁城扣着他的后脑,勾住他受伤的舌尖,轻轻吮吸。
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却越来越甜,似乎带上了奶油草莓的香腻,与叫人心跳加速的情色。
一阵黏腻后,宁城放开尹天的舌,却并未结束这个从一开始就带着甜腥的吻。他微闭着眼,吻得更加急切,更加不讲道理。
最后舔着嘴唇说:“姜汤这种东西就是得趁热喝,凉了就没有驱寒的作用了。”
尹天咽了咽口水。
宁城浅笑着端起大瓷碗,喝上一口,再次扣住尹天的后脑,堵住他的双唇。
辣辣的姜汤慢悠悠地渡入口中,尹天微皱起眉,舌尖在短暂的痛感后被温柔地衔住,又被轻轻地舔舐。
那一刻,疼痛被心颤代替,他环住宁城的脖子,讨好似的主动索吻。
渡最后一口时,门外响起周小吉的喊声。
“天哥!你锁门干嘛!”
宁城只得草草结束掉缠绵的吻,拍着尹天的脸道:“回神回神,你家小鸡回来找妈了。”
尹天立即深呼吸一口气,艰难地将眼中的情欲压了下去。
宁城打开门,周小吉左看看右看看,问:“你们锁门干啥?”
宁城伸了个懒腰,诬陷尹天道:“尹天说他鸡鸡痛,我帮他检查检查蛋蛋有没破。”
尹天顿时哑口无言。
周小吉信了,讲了好一阵在维族战士宿舍的见闻,却忽然一拍脑门道:“不对啊!”
尹天和宁城同时问:“什么不对?”
“天哥说他鸡鸡痛,宁城哥你检查他蛋蛋干嘛啊?”
郭战在走廊上就听到了“鸡鸡”和“蛋蛋”。
宁城难得无言以对一次,面上尴尬,只好酸酸地给跟尹天感叹:“这只鸡啊,真他妈出息了。”
尹天附和道:“嗯,可以宰来吃了。”
第58章 街头巡逻
宁城的生日快到了,尹天休息时可劲儿琢磨送他什么。
身体已经送了,而且在反恐大营里干那档子事也不现实。
买个和白玉手链类似的礼物呢,又显得剽窃创意。另外喀巴尔老城不比C市,街头巷尾根本找不到合适的首饰店。
正愁着,艾尔提建议道:“是我我就送一套房子。”
尹天白他一眼,“我现在哪儿找钱给他买房子?”
“我可以借给你!”
“……有钱也没用,咱们成天训练,哪有时间去看房子?”
“如果你买喀什的房子,我保证一天之内给你找到性价比最高的!”
尹天嘴角一抽,喀什是艾尔提的老家,身为当地的土著富二代,他自然能托关系很快找到合适的房源,可问题是……
尹天想,我干嘛在喀什买房子?
艾尔提美滋滋地说:“买吗买吗?正好我家明年也要给我买一套婚房,你在喀什买一套房子送给宁城的话,咱们以后就能经常见面了!”
“所以你怂恿我送房其实是想以后我和宁城来跟你当邻居?”
“嘿嘿嘿!”
尹天略感无语,岔开话题道:“你才19岁就要买婚房?有对象了?”
“有啊。”艾尔提下意识往衣兜里一摸,才想起手机早就被缴了,只得搓着两手道:“是我小学同学,我俩在一起很久了。我爸妈说先把婚房买上,装修好,下次我休假回去就和她圆房。”
尹天被“圆房”呛了一下。
到宁城生日当天,尹天也没想好能送什么。晚上和宁城一起去障碍场加练,宁城将他抵在云梯立柱上亲吻,说礼物不重要,亲个嘴就行。
宁城是射手座,生日之后就到了11月底。
训练的最后几天,选训队员们稍稍闲了下来,反恐大营的预备队员却不得不为特战队的名额争个你死我活。
三支预备队将选出30名佼佼者,分别加入特战一、二、三、四队。被淘汰者将离开喀巴尔反恐大营,回到原来的部队,或是继续留在大营,等待几个月后的下一轮选拔。
艾尔提发誓要通过选拔,并与特战一队的买买提上尉并肩作战。
考核前夕,宁城和尹天专门将他叫到猎鹰选训队员的宿舍,跟灌鸭子似的向他传授考核经验。他有些亢奋,基本没听明白,却一个劲儿地说:“放心,下个月我肯定能和你们一同出任务!”
反恐大营的考核为期4天,每一天下来,都有大量队员被淘汰。尹天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由得也跟着揪心起来。
艾尔提发挥出色,前3天的总成绩挤进了前5,进入特战队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然而最后一日,他却表现极差,脸色也非常难看。完成最后一个战术障碍项目后,竟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尹天和宁城赶去部队医院,才知他胃病发作,痛了整整一天。
医生摇着头感叹,“最后一天的项目强度最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艾尔提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好似几小时前那个表情狰狞冲向终点的人根本不是他。
次日考核成绩公布,艾尔提挂在30名上,险而又险地进入特战队。
12月的第一天,猎鹰选训队员们与新晋特战队员一同去各自的部队报道。
特战一队的大名单上,赫然写着宁城、尹天、郭战、周小吉、江一舟、王意文、艾尔提。
艾尔提相当兴奋,尹天却有些疑惑,“咱们组怎么都在一起?”
秦岳解释道:“洛队希望你们在实战中锻炼默契与配合,所以所有小组都不再打散。”
特战队的氛围与预备队完全不同,军官们总是板着一张脸,很少说笑,就连买买提上尉也收起了笑脸,交待任务时面色凝重,每一个安全问题都会强调至少三遍,还会亲自检查新队员的防弹衣。
尹天和宁城、艾尔提一组,穿着厚重的防弹衣跟老队员上街巡逻。
一支12人的巡逻小队,每人都拿着防爆盾牌,肩上则挂着装填有实弹的自动步枪。那防爆盾牌和尹天过去见过的不一样,通体漆黑,外层布满尖锐的锥刺,一旦遇上紧急情况,12面盾牌会组合在一起,形成一面极具威慑的防爆攻击墙。
内地不少重要城市也有武警巡逻,但队员往往呈整齐的纵列队形,手持透明防弹盾牌,腰上别着警棍,枪械里多是空包弹。
就连前些年经历过血腥恐袭的西南K市,也并非每位巡逻武警都会配枪。
尹天他们的队形却与“战斗搜索行进”无异,队员呈双三角分布,看似松散,却各个全神贯注,如最警惕的猎手一般观察着自己负责的方位,结合在一起就像一个没有死角的大型扫描仪。
如此一天下来,汗水几乎已将内衣全部打湿。
尹天躺在床上嚎:“简直比训练还累!”
“废话。”宁城脱掉汗湿的衣服扔盆子里,“训练只是身体累,现在是精神高度紧张。”
“你们巡逻组遇到什么情况没?”周小吉眼中有一丝不安,“下午我们巡逻时组长突然喊停,说是发现了可疑目标。当时我感觉头发根都揪起来了,手抖得不行,生怕从巷子里或者楼房顶突然飞出子弹。还好是虚惊一场,组长带人去看了,就是个躲躲藏藏卖鞭炮的小贩。”
“我们组也出了点儿情况。”江一舟道,“一群小孩子突然朝我们冲过来,组长立即下令后撤。后来发现那帮小孩只是疯跑着玩儿,身上没有捆炸药。我问组长为什么选择后撤而不是组成防御队形,他说不能将锥刺墙对向孩子,这是队里的基本原则。”
“可是如果那些孩子身上真的绑有炸药呢?”尹天问。
江一舟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我也问了他这个问题,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说不管怎样,孩子都需要保护。”
“今天我们组的一名老兵说,他的战友就是被孩子炸死的。”王意文捧着水杯,眼神有些茫然,“他说那名战友救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战友抱着女孩往医院赶……路上,路上她就被,被引爆了。”
“救下女孩儿时他没有检查过吗?”宁城问。
王意文点点头,又摇摇头,“检查过了。”
“那怎么……”
“炸药藏在,藏在那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