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繁心问:“10个月前张某住这儿?”
小梁继续说:“嗯,张某说这套房子经常漏水,房东在外地又不管。他去年3月挂在网上转租,以为租不出去,谁知刚挂两天,就有人上门。”
“漏水……”万漪摸了摸唯一开着的窗户边沿,“这个玻璃窗是刚打开的吧?”
聂繁心指了指墙边蹲着的人:“嗯,入室盗窃嫌疑人开的。”
万漪再次蹲下来:“潮湿,无风,闭塞,确实能形成尸蜡化。”
陈安佑刚吐过,头还晕着:“这个婴儿,是她的孩子吗?应该不可能是自杀,毕竟女尸无头。”
万漪轻轻地摸着女尸颈部的豁口:“我现在无法回答你,需要解剖。”
陈安佑又跑开:“不行,太臭了,我还得吐。”
万漪站了起来:“豁口整齐,组织分明,凶手应该懂得解剖。”
褚晚宁脱口:“什么意思?”
万漪又蹲到婴儿尸体旁边:“凶手很有可能从事法医,或者外科手术医生相关的工作。”她的手慢慢往下,“婴儿脐带还在,胎盘也在,可能是刚出生不久就停止呼吸,也可能还没出生就胎死腹中,需要实验再下定论。”
聂繁心去痕检那边询问消息,褚晚宁问出关键点:“小雨,死亡时间能大概推测吗?”
“不能,根据尸体农场的表现,至少6个月以上,但是具体的死亡时间无法推断。”
褚晚宁再问:“死亡原因?”
万漪展开白布遮住他们:“目前看来可能是机械性窒息,不过还是那句……”
褚晚宁默契地接话:“需要等你解剖。”
外屋的聂繁心瞧着两人的互动,哼了一声,把记录本往还在犯晕的陈安佑怀里一塞,迈开长腿朝楼梯口走去。
第18章
腊月28,再过两天就是农历除夕,民警们宁可多抓两个小偷,也不愿撞上刑事凶杀,更何况还是没法准确判定死亡时间的案件。
夜里十二点半,结束现场勘查,南云区综合楼刑侦大队会议室,围坐着侦查第一小组的主要科员。众人表情凝重,似乎都在等待褚晚宁发话。
台上坐着的褚晚宁目视前方的屏幕,浏览一张张现场拍摄的照片,始终不置一言。
良久,她阖上笔记本电脑,抬头部署:“小梁和小陈,排查最近一年的失踪人口,尽快确定死者身份。繁心继续跟进尸检和痕检。其他人,走访案发小区附近的居民,询问近十个月是否发现可疑人物,或者可疑迹象。”
小梁持怀疑的态度:“褚队,十个月,再有可疑人物,他们肯定老早就忘了吧。”
褚晚宁脱离木椅,站起身:“那就要看印象深刻与否,信息经过深度加工,在头脑中长时间保留下来,不容易遗忘。”
陈安佑拍了拍小梁的肩膀,解释道:“梁哥,褚队给我们讲心理学,不懂的话,只管干活就好。”
小梁有点恼:“谁说我不懂?只是忘了,忘了。”
褚晚宁打断两人似有继续往下说的念头:“很晚了,大家回家休息,明天周六加班,争取早点破案,安安心心回家过年。”
“褚队英明。”陈安佑欢呼,又埋头与旁边的小梁低语,“我还以为又是通宵,她总算知道体恤下属。”
小梁反驳:“以前周队不是一样吗?我看你就是偏见。褚队的压力比我们大,也没见她发脾气。”
陈安佑和小梁走到门外,压低声音:“你是看上褚队了吧?”
“别整天只知道情情爱爱,褚队是我崇拜对象,听说源州刑警学院很多项纪录还是由她保持,无人能破。”
陈安佑啧了一声:“我不喜欢太强悍的女人,包括心姐,今天在案发现场面不改色。”
“万法医不更厉害?直接上手摸。”
“不一样,万法医内心柔软,可惜眼光不好,没看上我。”
小梁无话可说……
聂繁心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收拾好资料,前脚刚离开座位,后脚褚晚宁喊住她:“繁心,等我一下。”
“嗯。”聂繁心停下了,待在原地。
褚晚宁熄了会议室的灯,朝她走来,问道:“是去研究所?”
聂繁心还想着她们在案发现场的互动,说出的话异常平淡:“是的,了解尸检进度,等她下班。”
褚晚宁关门,随口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聂繁心语气更淡了:“那我不去了,早点送她回家。”
褚晚宁似乎察觉出她的情绪,嗓音轻柔:“繁心,这段时间,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太明显了吗?聂繁心不经意拧起了眉,停顿数秒,嘴角才扯出一丝笑:“晚宁姐,错觉吧,可能都太忙。”她垂眸,稍加调整,又开口,“我是担心没人送她回家,不过有你在,还用担心什么?”
褚晚宁总觉得聂繁心话里有话,却又猜不透具体是什么,因而回道:“你和小雨顺路,我还得赶回家喂猫。”
聂繁心有些惊讶:“猫?你不是嫌铲屎麻烦吗?”当年大学捡到一只流浪猫,想请褚晚宁帮忙照看,却被委婉拒绝。
褚晚宁肉眼可见地扬起唇角:“此一时彼一时,朋友的猫,挺可爱,寄养在我家。”
“有照片吗?我瞧瞧。”聂繁心听对方这般说,莫名起了兴致。她喜欢猫,只可惜顾邶对猫毛轻微过敏,所以一直没养。
“一只小橘,名叫豌豆。”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到了研究所楼下,再一同上楼。三楼的普通解剖室没人,刚准备打电话询问,正巧遇上下楼拿东西的助理魏岚。魏岚提醒她们:“褚队,聂警官,进腐败解剖室需要换防护服。”
聂繁心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臭味,问道:“味特别大?”
魏岚捏着鼻子扇了扇周围的空气:“嗯,熏人,戴上口罩和防护面罩都能闻到味。”
褚晚宁没有多言,直接问:“防护服在哪?”
“走廊尽头的更衣室,最后一个柜子还放着五六套,你们根据自身尺码穿,我先上去帮忙。”说完,头也不回地往上跑。
两人将防护服套在衣服外,又取了面罩、口罩和手套,才一前一后上楼。还没走进解剖室,站在门边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恶臭。聂繁心深吸一口气,站在消毒喷雾下,随后往里踱步。
万漪正在示意录像的工作人员留意:“右心及肝、肾等内脏淤血,颈部勒沟为水平环形闭锁状,勒沟可见局部中断,尾端不明显。”
负责记录的魏岚不假思索道:“勒死的?”
万漪回应:“嗯,没有缢沟倾斜上升和中断的现象,属于勒死。绳结压迫在后颈,指甲内部存留少量组织,应该是凶手从身后勒住死者,死者挣扎,抓伤凶手。”
褚晚宁根据经验问出声:“有凶手的血液吗?”
万漪走向背后的病理取材台,回她道:“死者力气应该不大,所以残留的组织较少,检验出另一个体基因的可能性小。”
聂繁心关心女尸旁边躺着的,身高不足50厘米的婴儿:“婴孩呢?出生以后死的,还是出生前?”
万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魏岚解释:“聂警官,万法医马上做lung float test,就可以检验胎儿是出生前死亡,还是出生后死亡。”
“lung float test就是肺浮漂测试。”万漪拿来从婴孩胸腔取出的肺部置于水中,只见暗色的肺很快往上浮。她闭上眼,复又睁开,好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最终得出结论:“胎儿在出生后死亡,死亡原因,脐带缠绕,造成机械性窒息死亡。”
聂繁心先前观察照片,回忆细节:“为什么脐带和母体的胎盘分开?有人剪吗?”
万漪示意魏岚给她们看照片:“横截面整齐,应该是凶手用剪刀剪断。”
聂繁心眸色沉沉:“凶手抱着何种心态?为什么要剪断脐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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