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定而后动,赫拉筝从不做无准备之事,她早就计划好了。
赫连筝回到小竹居,书案边提笔,列出此次出行需要用到的法宝器具、丹药符纸等,甩给靠在窗框边的玄霄,命他取来。
玄霄粗略一翻,其中最多的竟然是用以储存食物的乾坤袋,吃的喝的更不用说了,是整个内门弟子三个月的消耗。
“要带这么多吃的么?”玄霄捏着那摞厚厚的宣纸,“这也太麻烦了,外面多的不是食坊酒楼。”
小石妖正趴在案边学写字,这几天她在努力学写自己的名字。
赫连筝站在她身后,俯身握住她攥笔的手,纠正笔画,对玄霄说:“上面写什么,就给我拿什么。”
哪来那么多废话。
好吧,少主这么做必然有她的用意。但玄霄还是忍不住翻她白眼——瞅她那样儿,也就只能对他一个人耍耍威风了。
玄霄领命离去,赫连筝立即软下声,“这个字写错啦,你看我写,这是勾,不是弯,勾是直的嘛。”
学写字石妖倒是不反感,学会她就能自己看话本了,可学堂里的小娃娃们,都是先从简单的字学起,赫连筝为什么一上来就要让她写那么复杂的字。
赫连熠这三个字,也太难写了吧,起的什么鬼名字。
她肩膀一扭,笔一甩,直接上床躺着去,双手抱胸,“哼,不写了。”
赫连筝来哄,“学嘛学嘛,别的先不说,这姓名你总得先学会呀,以后有大用处呢。”
“有什么,用处?”石妖瞪她。
赫连筝不好意思说,万一以后要签婚书呢,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字不得写好看点哇?
蜜饯果子,香瓜饮品,好说歹说终于哄得石妖回到案边,重新拾笔,她又有事,“写,也行,我要改名。”
她不想叫什么劳什子的赫连熠,原来那名字多好。
“我要叫,李老娘。”
李老娘李老娘,又是李老娘。
赫连筝也不跟她犟,提笔蘸墨,“当真要改叫李老娘?”
石妖用力点头,“改,必须改。”
赫连筝提笔在宣纸上写下,‘魍饕龘’三个字,“来吧,李老娘。”
那石妖两条眉毛拧成线团,“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一个比一个复杂。
赫连筝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的名字,李老娘,你不是要学么,来,照着写吧。”
“你哄鬼!”人家也不傻,“你乱写的!”
赫连筝闲闲靠在椅背上,“那等玄霄回来,你问问他,这三个字,是不是叫李老娘。”
等就等。
玄霄这一趟去得有点久,赫连筝公务外出,向各内门长老求取法宝丹药,名正言顺,无可非议,寅初门虽是万般不情愿,该给的丹药草药等,也一样没少。
玄霄碰壁,是在内门膳堂。
膳堂大师傅接过单据一看,红烧肉、爆炒鸡丁、香菇鸡、麻婆豆腐、狮子头等等等等,各五十桶?
大师傅以为自己瞎了,随便拉了名来吃饭的小弟子,胖胖的手指头戳上去,“你帮我看看,这个字是碗,还是桶。”
小弟子行一礼,“回大师傅,是桶,水桶的桶,饭桶的桶,也是潲水桶的桶。”
大师傅:“你确定?”
小弟子:“回大师傅,千真万确。”
大师傅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哎呀我的天爷啊,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玄霄赔着笑脸,“少主说了,不着急,还有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大师傅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晚间,正是月出东方,天疏星朗之时,赫连尧邀戊定门岚长老和巳焱门江长老,会仙峰月下小酌,膳堂大师傅哭哭啼啼来了。
大师傅浑圆的身躯扑倒在赫连尧脚边,“自打那石妖来,一顿三顿是顿顿不落啊,一顿饭吃少了一二十人的量,吃多能吃到三四十人,玄霄来打饭,都是一桶一桶往回拎啊……”
大师傅抹抹眼泪,“念及那石妖身份,吃就吃吧,可现在,少宗主她、她是连吃带拿啊,这样五十桶,那样五十桶,就是有那么多的猪牛羊鸡,也没有那么多的桶哇——”
岚长老轻抚白须,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年纪大了,特别的惯孩子,“吃就吃嘛,还能把涤天宗吃垮不成。”
巳焱门的江心燃江长老,面貌三十上下,常年着一身赤红武袍,长眉入鬓,墨发高竖,十分英姿飒爽。
她是个暴脾气,酒杯用力掷在石桌上,“岂有此理,出去办事还带着那女妖精,赫连筝真是被色迷了心窍,明日我倒是要去看看,那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毛色的狐狸精!”
赫连尧看过大师傅呈上来的单据,怒而拍桌,“这个混账!真当自己是去游山玩水的,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替你做主。”
哄走了大师傅,赫连尧当即传音,也不管时辰是早还是晚,让赫连筝麻溜地滚过来。
小竹居内室,灯火暖橙,赫连筝端坐在书案边,执笔书写教案。
此行归期不定,外门的课业只能移交给他人,赫连筝详细写下自己最近的授课进程,另备注了几个姓名,是水法课上表现优异的弟子,希望接手她课程的师长能多多留心,不要埋没了人才。
她考虑周全,做事认真负责,神情专注,伏案书写的模样尤为好看,石妖难得没有打扰,趴在床上看她,看得入神。
赫连筝感觉到她的视线,心中一阵小小窃喜,哼哼,看呆了吧。她背挺得更直。
不过这张黄花梨书案,原本是好端端放在书房,赫连筝为了离那石妖近一些,特地把它搬到卧房的窗边。
这样一回头就能看到她了。
赫连筝前些日子把自己小时候玩过的玩具翻出来,有七巧板、九连环,空竹什么的,洗净晒干装在箩筐里,放在床边脚踏上,她想玩随时可以捡起来玩。
小石妖等得无聊,抓了九连环来玩,叮叮当当,老也解不开,很快就失了兴趣。
她把九连环扔到一边,从床头翻到床尾,又趴在那看赫连筝,觉得她真是越看越顺眼了。
玩心起,石妖调转身子,腿绷直了伸过去,伸到书案边,浑圆玉润的脚趾高高翘起,调皮去碰她的嘴唇。
赫连筝左手一把握住她脚踝,笔尖在宣纸上落下一滴浓墨。她垂下眼眸,视线凝固在这只粉白的小脚,掌心一片滚烫。
石妖欲往回缩,赫连筝死死握住不放,眉峰微拢,眼神渐渐失了清明。
赫连筝搁下笔,猛地回身,已拦腰把她抱回床榻,推至里侧。
小石妖岂能轻易罢休,仰面躺着,身子再往前一探,一腿屈膝支撑,一腿往前一勾,横腰把她勾过来,两腿立即盘上。
赫连筝站立不稳跌倒在她身上,小石妖又在她肩窝里嗅开,好像那馋肉的小猫,脸埋进碗里胡乱地拱。
她看过那青白二蛇的话本子,从中学到不少,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是觉得好玩、新鲜,也能略微缓解心头难耐渴盼。
她毫无章法一通乱拱乱蹭,赫连筝梗着脖子四处躲,手却落在她腰间,鬼使神差一路往下,在滑落的纱裙之下寻到那双光洁的腿,虎口绕过膝弯,重又回到脚掌,拇指按在柔软的脚心。
小石妖“咯咯”笑起来,“别挠我——”
鼻尖擦过她耳畔细嫩的皮肤,赫连筝唇瓣沿她下颌线一路吻过,几欲失控时,颅内乍然一声怒喝:
“——赫连筝,你真是色令智昏!赶紧给我滚过来!!”
“啪”一声,是什么在眼前炸开,赫连筝骤然清醒,毫不留情抽身离去,连退了四五步。
石妖不解地看着她。
赫连筝转身,拔腿就跑。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进行到一半她就突然跑掉!
小石妖气得捶床,“你死出去就死外边,再也别回来了!”
赫连筝门外听见这一声高喊,心想这次她是真的很生气了,气得都忘了说话要‘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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