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洗脚奴看着她,抬袖擦擦额头的汗,“二娘是真伺候得好啊。”
瞧把她惯得。
其实岚小召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这么顺着她。
他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该怎么形容呢,好像森林里的小动物,看见老虎,都得绕道走。
他不至于绕道走,骨子里却有一种莫名的谦卑。
岚小召探寻过自己的来历,照心石只是后人赋予的称号,在最初,璞石也是天外陨星的一类。
岚小召猜测,天外的陨石跟森林里的小动物一样,也是分强弱,这块懒石头对他是血脉压制,否则她如何能吸收它石内的混沌灵气呢。
终于伺候完这石妖洗漱,她还有事,“我要吃宵夜,不吃睡不着。”
岚小召不知给自己造的什么孽,“可是已经很晚了。”
小石妖在床上打滚,“手疼,疼得睡不着。”
无法,岚小召只得去膳堂请求火工道人重新燃灶,说少夫人要吃宵夜。
两刻钟后,岚小召端了三碗面条回来,幸而伤的是左手,不影响吃饭,她“唏哩呼噜”嗦完了面条,漱过口,翻身扯被盖住自己,睡了。
岚小召收拾好碗筷,也终于爬上榻,躺到里侧歇息。
熄了灯,一大一小两块石头却都没真睡,外头很远的地方弟子们还在做工,喧嚣声隐隐,近处院中虫鸣此起彼伏,小石妖摸摸自己受伤的手,“你说她真的会来么?”
岚小召默了默,“大娘常常不回家么?”
小石妖回答:“这是第一次。”
“那她肯定会来。”岚小召确信。
果然,不到两刻钟,岚小召悄声:“有人进院子了。”
小石妖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修道之人,黑暗中视物不成问题,门扉“吱呀”一声,小石妖睁开半只眼,瞧见门前那道颀长身影,心中不由窃喜。
赫连筝果然来了。
一推开门,赫连筝便嗅到股隐隐的血腥气,她行至榻前,准确找到小石妖搁在被子上的那只手,捏住手腕抓起来看,又轻轻放下,许久,一声长长的叹息。
床上两个人都是装睡,真睡着和假睡着的吐息频率是不一样的,赫连筝却也不揭穿,掀开被子,将小石妖打横抱起,径直离去了。
等人走出院子,岚小召才飞快下榻跑到窗边去看,捂嘴偷笑。
赫连筝带着小石妖水遁回到小竹居,将她平放在床榻,直接解了她手上纱布,准备重新上药。
岚小召的木板床忒硬,小石妖躺得不舒服,这时回到熟悉的小窝,她舒服得绷腿抻腰,又不敢大动作。
赫连筝面无表情,“别装了。”
小石妖不动。
赫连筝瞟她一眼,“真睡着的人都是不喘气的,你动来动去,分明就是在装。”
小石妖赶忙屏住呼吸,不喘气。
赫连筝静静等。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憋不住了,难受得皱鼻子挤眼睛。
“张嘴。”赫连筝道。
她不听,脸都憋红还死撑着不出气,看来是打算活活把自己憋死。
赫连筝忍无可忍,将她受伤的左手高举,俯身吻住她嘴唇,舌尖抵开牙关,为她渡气。
小石妖忍不住启唇,用力吸气,睁开眼睛,柔软的唇瓣分离,赫连筝凝视着她,二人相顾无言。
他憋气憋得眼眶通红,眸子里盛了浅浅的一汪泪,赫连筝撩动眼皮,长发垂落在她脖颈,俯身再吻,齿关细细啄食,彼此开始感觉到热。
赫连筝松开手,一条水链捆了她左手拴在床头,是担心她乱动碰到伤处,然此念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纱帐垂落,帐中光线登时暗了几分,灵气包裹的水链被主人操控着,灵活将阻碍剥离。
小石妖今日着一身浅碧纱裙,像只还没成熟的小莲蓬,里头莲子生嫩的就被人摘下狠心地掰了,撕开外面青绿的壳,露出里头白生生的莲子肉来。
莲子肉口感清甜鲜嫩,就生吃味道最好,里头芯子也不觉苦,嚼碎了一并咽下去。
论吃,赫连筝也是行家,她吃得不多,口味却刁钻,食材作料选用上等,烹煮用的水也必须是灵泉水,盛装用的碗碟自不必说,薄胎玉制,似蝉翼,若浮云。
不过这些年,她早已抛却浮华,回归质朴。
小半生清修,赫连筝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得足够冷静自持,得而不喜,失而弗忧。
自母亲离世后,她以为再也没有什么能牵动她的心。
可自打这石妖来到身边,她不得已抛弃了所有矜持,整日精于谋算,攻于心计,得别号‘狗筝’。
赫连筝想,她或许并没有那么好,没有外人以为的那样清风高节。
她的贪念隐藏在正人君子的外皮下,不轻易显露,也并不强烈、凶猛,徐徐图之,蚕食侵蚀。
对上她朦胧星眼,只手捧起她的脸,赫连筝眼底生出一点幽暗,俯身咬破她嘴唇。
小石妖双手被缚,挣扎不得,那些水链活了一般,周身爬行蠕动,勒束出不动的形状,她感觉新奇,隐隐有些乐在其中,双眼蓦地睁大,腿肚搭在赫连筝肩膀,脚背绷直,脖颈拉出雪白的脆弱弧线。
及至后半夜,赫连筝才正襟危坐在榻边为她上药,伤口晾了这许久,破口干燥收缩,略略消了肿,赫连筝洒上药粉,以透气的鲛绡裹缠。
她体质特殊,岚溪照包扎得不能说坏,只是不适合她,她伤愈得慢。
鲛绡打个结,赫连筝垂眸细细摩挲她手腕皮肤,她挣扎得厉害,水链在上面留下了一些浅浅的粉色纹路,更显肌肤娇嫩,残破美丽。
榻上石妖睨着她,被伺候得还算舒心,却仍是没好气的样子。
没有拿捏到赫连筝,她反被狠狠拿捏了。
包扎好伤口,赫连筝倒也没有责备石妖贪玩弄伤自己,她搓了个水团俯身给她擦洗。
凉凉的发尾不经意扫过皮肤,小石妖盯着她,每每这时候的赫连筝是最温柔的。
暖橙的灯光柔和了她的脸庞,她身在其位,常故作老成,日子长了,眉头总是难以舒展,看人不自觉带几分身在高位的睥睨。
但小石妖见过她许多不同的样子,她其实体贴细心,也充满耐心,偶尔发狠,又会马上安抚性地揉揉、贴贴,冲她抱歉笑笑。
“疼不疼?”赫连筝指她身上那些失控时留下的痕迹。她其实没使多大力气,是她太嫩了。
小石妖轻轻摇头,想张嘴说话,不由“嘶”一声,抬手摸摸嘴角,破了。
“你咬我。”她含糊。
“惩罚。”赫连筝,顿了顿,又道:“你也咬我吧。”
说着俯身,把自己送上,小石妖将要张嘴,敏锐察觉到她嘴角一抹坏笑,抿紧唇后退,不上当。
“好了,歇息吧。”赫连筝抛了块白纱罩上莲灯,在她身边躺下。
小石妖习惯性挨过来,趴在她心口。
夜里起了风,山上露重,初秋的夜添了几许凉。帐中依旧温暖如春,静谧安宁,乌发纠缠难分彼此,呼吸绵长。
赫连筝迷蒙之际,似乎听见她在耳边小声说:
“我不会丢下你。”
她抓住她绵软的小手,轻轻“嗯”了声。
次日,赫连筝再去外门上课,就把她带上,二人进得教舍,众弟子不由哗然,这位少夫人果然如传闻那般生得貌美。
这些小弟子去年才入门,不过十五六岁,想看她,又害羞不敢看,一时憋红脸。
石妖提个篮子扭着小腰在末排坐下,赫连筝照常授课,她从篮子里抓零食吃,满屋子都听见她用门牙嗑瓜子。
前排的女弟子回头看她,她很大方抓了把过去,“给你吃。”
那女弟子甫一跟她对上眼,脸通红,猛摇头飞快转过身去,赫连筝指尖一弹,一颗小水珠打在她脑门。
“不许调皮。”赫连筝轻斥。
小石妖瘪嘴,继续嗑瓜子,小弟子们低低笑起来。
赫连筝也是提前带她来熟悉环境,过了入门礼,她便要跟新入门的小弟子们一起上土法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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