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虐文女主她亲哥(175)
薛昶从小言语不多,也不大爱笑,但偏偏生得玉雪可爱,尤其一双大眼睛,跟淑贵妃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故而,他平日里一副严肃冷酷的模样,反而显得更可爱些,招人疼得很。
宫中的长辈们都唤他为昶儿或明郞,唯独薛晏,成日里“小猴儿”“小猴儿”地叫。
薛昶岁数小时,分不清“侯”和“猴”的区别。
他见人家喊那威风凛凛的叔叔喊“侯爷”,便想来他的摄政王哥哥喊自己“小猴儿”,跟那个侯爷的侯是一样的。
从小他摄政王哥哥便不苟言笑,他天资聪明,有样学样,便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宫中上下都敬他怕他,薛昶从小看着,也想日后当个他那样的人。
薛昶心里是颇为崇拜薛晏的。
故而,薛晏这般喊他,他也当是薛晏对他寄予厚望,故而因此连功课都更认真几分,生怕当不起这个威风凛凛的名字。
结果,在薛昶四岁那年,他忽然知道,什么是“猴”。
跟“侯”不一样,侯爷的“侯”是王侯将相的侯,小猴儿的“猴”,是一种满身长毛,丑兮兮的红屁股小动物。
薛昶在他短暂的四岁人生中,头一次发怒。
他冲到了御书房,周遭的侍卫太监们都不敢拦他。他一把推开上前来笑眯眯询问他有什么事的进宝公公,扑到薛晏面前,挠花了他的脸。
结局自然是薛昶被薛晏打了一顿屁股,哭得声嘶力竭,整个御书房的下人都为之侧目。
消息甚至传遍了后宫,一路传到了永宁公府。
永宁公世子前两年考了科举,在会试上考了榜首,殿试时对答如流,被点了状元。
有一同参加殿试的进士说,永宁公世子面对主考的摄政王殿下时,分毫不显惧色,反而是威严冷冽的摄政王殿下,说话打了好几次的磕。
总之,永宁公世子实至名归地成了状元郎,没过多久,便吹吹打打、十里红妆地娶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美娇娘。
听说,那位美娇娘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儿,总归不是什么数得上名的高门大户。唯独那个头挺高,从花轿中下来时,看上去比永宁公世子还高出不少。
如今的状元郎,已经入了朝堂,这两年供职翰林院,算是如今颇为得力的朝堂新贵。
永宁公府的君翰林听到了这个消息,匆匆自翰林院赶到了御书房,制止了摄政王殿下打孩子的行径。
薛昶哭得声嘶力竭,一头扎进了君怀琅的怀里。
薛晏气得眉眼凌厉,面上有四道清晰的、被挠出来的血痕。
君怀琅忙抱着薛昶,耐心地哄他。
“究竟是怎么了?”在薛晏的怒目和薛昶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君怀琅费劲地问道。
薛昶哭着,口中呜呜哝哝地嚷道:“士可杀,不可辱!”
君怀琅憋着笑问道:“他怎么辱你啦?”
薛昶哭得口齿不清,半天说不明白怎么回事。
君怀琅颇有耐心,只温声哄他。可薛晏却不行,听着小孩儿哇哇叫了半天,便气得一伸手,就要把薛昶从君怀琅的怀里拽出来接着揍。
薛昶被他吓得吱歪乱叫,终于口齿清楚地冲着薛晏喊了一嗓子。
“你才是丑猴子呢!”
——
到头来,薛昶还是没有被薛晏继续揍,反倒是薛晏,从宫中出来时,板着脸,面颊上带了几道细细浅浅的血痕。
一直到晚上临睡时,薛晏面上都没有点笑模样。
君怀琅不由得笑着问他:“不过个四岁的孩子,值得你气到现在?”
薛晏道:“你还拉偏架。”
君怀琅笑出了声。
“分明是你有错在先。”他正了正神色,唇角却扬着放不下去。“还不是你,成日里喊人家小猴子?”
薛晏啧了一声。
“果然。”他说。“不能让你生孩子。”
君怀琅一愣:“什么?”
薛晏这会儿还没缓过那股气,面对着君怀琅,什么话都径直往外说。
“我说,之前还想让你也给我生个崽儿,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他道。“还不够我生气的。”
话说出口,薛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君怀琅。
就见君怀琅神色平静,淡淡地看着他。
这之后,薛晏连着睡了半个月的书房。
而薛昶也没好到哪儿去。
薛晏睡了多久的书房,薛昶就被他罚着抄了多久的弟子规。
第135章 番外五
长安下了一日的大雨,也没有将宣武门外满地的血冲洗干净。
一直到入夜,慈宁宫陆陆续续点起了灯,窗外的大雨都还没停。
铺天盖地的雨声中,寒风将窗纸吹得哗哗作响。
慈宁宫内一片死寂,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来来往往,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众人都知,今日的太后娘娘已经面无表情地在窗边坐了一整日,一言不发。
宫里人隐约听说,今日前朝出了件大事。
不过,如今摄政的秦王殿下,性格极为暴戾乖张。但凡有人敢随意议论一句,传进秦王殿下的耳朵里,那么连带着那一个宫的宫女太监,都要丢脑袋。
自打秦王掌权至今,宫中已经处死了好几个宫的下人了。
故而,前朝后宫噤若寒蝉,即便隐约听到了些风声,也分毫不敢议论。
就在这时,一串脚步哒哒哒地由远及近,从阶下一路响到了慈宁宫中。
周遭的宫人小心地往这边看,便见来人是太后娘娘的贴身婢女。
听到脚步声,窗边的太后娘娘转过了身来。
她满头金玉珠翠,锦绣衣袍逶迤曳地,以金线绣着展翅的凤凰,端的是雍容端庄。
那珠翠之下的面容,瞧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虽容貌明艳娇嫩,但两腮的圆润都还有几分尚未褪去。
是君令欢。
她眼眶泛红,眼底也泛着血丝,但是半点没有泪痕。
她定定看向那宫女。
那宫女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娘娘。”她磕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奴婢在秦王殿下宫外跪了一整日,方才,秦王殿下只派人让奴婢给您传话,说……”
君令欢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宫女更咽了一声,道:“说让您娘娘别白费力气。皇上这两日功课不好,还需娘娘多加督促……”
分明就是懒得置喙君家满门上下的生死。
慈宁宫陷入了一片死寂。
骤然,哗啦一声。
是君令欢的衣袖将茶盏打翻在地的声音。
宫女匆匆抬起头来,就见君令欢红着眼眶,一把提起层层叠叠的裙裾,踏过一地茶渍和碎瓷,跑了出去。
——
交泰殿前,弥散着一股血腥气息。
侍立在门外的太监们低着头,动也不敢动,如同一排死物。站在门口的,是个年轻太监,面白无须,五官清秀,含着胸,胳膊上搭着一柄拂尘。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眉眼冷淡又平静,微微侧目,往交泰殿中看了一眼。
从门口看进去,只能看见躺在地上那人的下半身。他穿着靛色的官袍,黑色的锦靴,此时正面朝下趴在殿中。
有殷红的血,从他的身体下静静地往外溢,在衣袍和地毯上洇出了一大片深红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