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再无人紧握。
而等郎君的手从他的掌心滑走,谢舒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握了郎君的手许久了,当那温软的触感消失的时候他忽然有些舍不得。
*
回到家后,虞楚息并没有和谢舒一道,而是准备先去他父亲虞万里那。
虞万里如今病重在床,虞楚息每日都要去问安一次,也不知道今日又该如何做。
毕竟虞万里虽然将虞家大部分权力移交给了虞楚息,但他仍然关注着家中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情。
所以像今天发生的事,虞万里也会知道。
谢舒本想陪着虞楚息一起去,但虞楚息并没有答应,只是让他回来等着便是。
虞楚息怎么不知道父亲的性子,他对自家兄弟情谊深重,否则当初也不会想过将家业传给虞万春了。
即便如今虞万春做了这样的错事,但到底不是针对自己,加上虞万春将要受牢狱之灾,虞万里必定不会那么绝情,反倒有可能因为这件事和谢舒有关,迁怒于他,所以虞楚息不能带上谢舒一起去。
到了晚间,虞楚息才回来。
看到郎君一脸遮掩不住的疲惫之色,谢舒不免心头微微一叹,他将温热的茶水递给对方,见郎君接了方才问道:“郎君,刚才怎么样?”
虞楚息饮下一口茶才慢慢道:“无事,我说请原委后,父亲虽大为震惊,但最终也接受了,父亲答应不会再管二叔的事情。至于二叔如今被羁押,待查明案情后,衙门那边自会过来通知我们,此案涉及到了命案,乃是中事,结案期限至少要二十日,这期间,我们等着便是。”
当然虞楚息并没有说的是,这个案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二叔定不会轻易认罪,而他又通晓官府中许多门道,多半会私下里运作一番。
所以虞楚息也不能掉以轻心,让虞万春这样脱罪,他也要有所动作,只是这种事情伤及人伦纲常,虞楚息不想就这么告诉谢舒。
这时虞楚息说完后,脸上又多了几分凝重道:“父亲因为此事,差点气背过去,又请了大夫来看,不过大夫的意思是,如今还是以休养为主。等这阵子事情过去,我打算去栖霞寺为父亲祈福。”
虞万里缠绵病榻已有半年的时间了,一直靠着旁人看来金贵无比的药材吊命,当然对于虞家来说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而二叔这件事,让虞万里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病情又加重了几许。
但虞楚息也知道此事是不可能瞒得过去的,因此虞楚息更不想让虞万春好过。
祈福?
虽不知道栖霞寺在什么地方,不过郎君要去,谢舒也开口道:“那到时候,我与郎君一起去,好不好?”
虞楚息看他一眼,这次不再拒绝,轻轻点点头。
*
第二日关于虞万春的事情,在城内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原本虞家便因为谢舒的事情前些日子颇受关注,现在又涉及到了富户大族内斗争权种种秘辛,更是让人们谈兴大增。
不过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又有不少确切的证据,因此倒没有什么争议,只是让不少人惊叹的是原来这平日里素来有善名的虞二老爷是这么一个表里不一、阴险歹毒的人。
好在谢秀才洞察明晰,虞少当家又通情达理,两人情深意重,如此默契,倒也难得。
这期间,谢舒也不再出门,专心在家闭门读书。
上午背完四书五经中的篇章后,下午谢舒便铺开宣纸,开始练字。
他如今的字体已经有他原本的几分风韵来,结字舒朗又有几分大气,真书工稳而不失清逸。
旁边的洗墨正在为他研墨,看了忽然有些疑惑道:“主子,你现在的字迹和以前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028章
谢舒闻言笔尖微微一顿, 便面不改色地继续往下写,直到勾勒出一个清晰的字眼,才静静问道:“有何不同?”
被主子这么反问了一句, 洗墨挠挠头, 其实他刚才也没想那么多, 只是觉得主子的字变得比以前好看不少......
这时洗墨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道:“我也说不出个具体章法来, 但感觉笔锋有神韵, 字体也有了一些骨架来。”
想到这里,洗墨有些纳闷,这些日子, 主子虽然也练字,但主子临摹的字体和这个却不太像......
很快洗墨又回过神来,为主子进步感到高兴,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主子, 你如今写的字可真好看, 等到时候入了考场, 定能让人眼前一亮!”
谢舒闻言淡淡一笑,摇头不语。
不过洗墨说的话, 并非毫无根据。
无论是科举考试还是之后的吏部选拔, “书”都是重要的一环, 一手不错的书法确实可以在浩瀚如云的答卷中脱颖而出, 就连官员呈递给皇帝的奏折也有字体工整的要求。
这也是为什么谢舒每天都需要练字。
而他曾经修习的书法其实是在研究了颜体和瘦金体后, 将二者相结合形成的,在这个世界里,虽然尚未有过这两人, 但对书法的观赏标准却是相差不多的。
现在既然被洗墨发现了, 之后, 他便打算不再刻意模仿原身的字体,而是慢慢地将自己的原本的字体改回来。
谢舒练了一个小时的字,方觉得手腕微酸,他将手中的毛笔搁下,准备休息一会儿。
这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洗墨忙迎过去,不多时端来一盘瓜果。
将盘子放到谢舒桌前后,洗墨便嘻嘻一笑道:“主子,这是郎君派人给你送来的,怕不是担心主子太过用功,身体劳累了吧。”
谢舒的目光落到这些精心摆放好的新鲜瓜果上,露出一个微笑。
谢舒想起几年前,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他曾经在书房读书,也会受到这样的照料。
这么一恍惚间,却好像隔了很久很久一样,但心头的熨帖仍一如既往。
谢舒收回思绪,温声道:“等会我该谢过郎君才是。”
洗墨听见谢舒怎么说起郎君的时候还是如此客气有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可又不好说主子,只能拐弯抹角地暗示道:“主子和郎君有什么好谢不谢的,郎君多半也不爱听主子老说这个。”
谢舒闻言觉得洗墨说的有几分道理。
郎君对他如此之好,他却只能用言语来表达心中的感谢,这样的话说一次两次还好,说得多了,就像是虚言了,倒不如以行动来说明。
他一定要努力用功,争取在下次乡试的时候,考□□名,也不枉郎君如此对他。
想到这里,谢舒重新摊开书卷,又专专心心看书起来。
看到这一幕,洗墨不由得有些傻眼,主子是不是误解了他的话啊?
*
虞万春有气无力地靠坐在冰冷的铁栏上,周围的环境阴沉黑暗,潮湿逼仄。不过十多日的时间,虞万春就好像瘦了一圈,眼角的皱纹多了几道,眼窝深深凹陷下去,仿佛去了一口气一般。
哪有之前笑面迎人,慈眉善目的模样?
这十多日,虞万春都被关在牢房里,期间受了无数道审讯,一开始虞万春还有力气辩驳几句,到了后面,见他一直不交代事实,就上了“荆子”,虞万春本就养尊处优,又经得起这几下?
虞万春不禁深恨不已,他这次的跟头栽的足够大,不仅计划失败,再也不可能继承虞家,他的名声也一并毁了,只有熬过去,才有日后的机会。
于是虞万春一一交代了口供,不过关于那红玛瑙,他依旧一口咬定那物品真是他从赌坊拿到的。
但偏偏除却他以外,其他几个泼皮无赖交代的异常干脆统一,都声称他们在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这红玛瑙,一切都是虞老爷虞万春在幕后指使。
虞万春这时哪里不清楚,他们一方面定是被他那个好侄儿收买了,一方面也是想将责任都推到他的头上来!
而这些天,虞万春也不是没有试着让人通融一下,这些狱卒虽然也有他侄儿买通的人,可也不乏反复无常,见钱眼开之辈,因此虞万春还是和自己的忠仆见过了几面,又细细嘱咐了几句。
这十多日里,虞万春从头到尾回顾了一遍,发现一些蹊跷出来。现在虞万春细细回想之前的种种,方才发觉似乎从一开始,谢舒落水后醒来,所有的事情就和他的预想有了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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