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谢舒脸上并无羞耻之意,他只是平静地回答道:“晚生才疏学浅,只是侥幸而已,如今越是学下去,越是深感自己的不足。”
万林明见他如此沉得下气,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万林明语气却愈发不悦道:“按你这话,那你应该专心学业才对,为何三年前又从金陵书院中退学?难道在学院学习,比不过你自己在家专研?”
谢舒心中无奈,这原身退学的原因他并不清楚,可现在他需要好好解释,否则显得自己有心蒙骗一样。
谢舒思考半刻,回答道:“并非如此,只是当时有别的事情要忙,这三年里晚生也自加勤勉,尽量不耽搁学业。”
这话万林明也不能否认,毕竟前些日子,谢舒在西园诗会上扬名便已证明了这点。
这时想起什么,万林明似不经意般道:“别的事情?难道是被如花美眷所误?”
万林明并未提及“入赘”这两字,也是顾念到了谢舒的面子,但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惋惜的。
他刚才试了试谢舒,见谢舒此人在他的刁难下,能够进退得宜,举止有度,又有过人才气,不免十分欣赏。
要知道这世上从来不乏天才,可一个天才若是恃才傲物,不可一世,往往不能长久。
而很少有一个人可以将才华和处事能力兼具一身,所以大多数的天才往往会像一道短暂的流星,即便在空中出现,也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
万林明见谢舒虽经过这六年的沉寂,但却能保持心态,继续专心学习,如今又一朝扬名,可见他的优秀。
与此同时,万林明十分可惜的是,谢舒三年前选择入赘虞家,这意味着他以后的仕途可能会蒙上一层阴影,毕竟虞家即使再富足,也只是商户,这对于朝中官员出身清正的要求不符,所以谢舒日后很难有平步青云的机会。
不过想到这里,万林明又不禁苦笑,这世上哪有人能够一步登天呢?自己不也是被下放下来吗?
而听到对方的话,谢舒眉心不易察觉地一皱,虽说此人这句话说来如同玩笑一般,谢舒完全可以打个哈哈敷衍过去,但谢舒不愿这么做。
在他看来,无论在此刻默认还是推托,都是对郎君的一种不尊重,原身退出书院,是他自己的事情,这和郎君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此谢舒语气染上了几分郑重道:“大人,并非如此,若不是有郎君,我也不会有如今的机会能够专心念书,如今郎君供养我殊为不易,我也想早日还郎君恩情。”
这话一出,便是万林明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惊讶。
他刚才听到李铭说了谢舒与虞楚息之间情谊深厚,虽听在耳里,但并没有那么深刻的感觉,毕竟谢舒是入赘过去的,加上这次的案情,让万林明有些犹疑,可现在,万林明再无疑惑。
至于什么案情,万林明更没有必要再问了,这谢舒如他之前判断的一样是个全才。
果然,不能信自己的儿子。
万林明还有些震动的是,这谢舒竟是一个难得的懂得知恩图报之人!
这样的人便更是少见了,万林明心思一动,慢慢捋了捋胡须道:“谢舒,昨日本官查看卷宗,见一案与你有关,这才有心叫你过来考察一番。我观你这几年确实未曾懈怠,不过恩科取士中,诗赋、经义、论、策,前二者都可以依据四书五经,后两者你又如何钻研?”
谢舒闻言,这时也明白了这人的身份,原来他就是应天府的知府万林明。
见万林明眼含深意,脸上带笑地望着他,谢舒明白万林明这是有心提点自己,这话也刚好说到了谢舒的心里去。
谢舒再次见礼,态度恭谨地询问道:“还请万大人赐教。”
见谢舒已经看出了他的身份,却仍旧能够处之泰然,万林明心中更加满意了几分,但万林明并未透露道:“你先回去,等有了消息,我自会告知于你。”
万林明其实也是前些天才知道,京中的一位大儒姜鸿告老还乡,要回到金陵。姜鸿曾为国子监祭酒,在天下负有清名,要想拜他为师的学子数不胜数,可姜鸿性格刚直,只看才华天赋,因此万林明也绝了要把自己儿子送过去的心。
万林明打算向姜鸿引荐一下谢舒,至于姜鸿到底会不会看中谢舒,他也不会干涉,所以对万林明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不过现在还没有姜鸿回来的消息,因此万林明并没有说出来。
虽然万林明卖了一个关子,但谢舒还是礼数做全,谢过万林明这才离开。
回来路上依旧是李铭送他,这次李铭的态度亲近了许多,毕竟他哪里看不出来大人如今对谢舒青眼有加呢?
等马车一停,谢舒从车上下来,他回到虞家的消息很快便有人通知虞楚息。
谢舒还没到听雨苑,就看到虞楚息朝他走来。
“谢舒!”
虞楚息脸上露出一道粲然笑容,同时长睫忽闪忽闪地注视着他,似乎在观察他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谢舒故意停下脚步,轻咳一声,用手握拳,遮住唇角。
直到郎君衣袂翻飞,快要疾步走到跟前,谢舒忍不住放下手,他难掩那眉目中的深深笑意:“郎君,你放心,我无事......”
看到这一幕,虞楚息哪里不知道谢舒刚才竟是戏弄自己,他羞恼地恨不得咬他一口,可又舍不得。
*
第二日,关于虞万春的案子正式开始定审。
虞万春被两个狱卒拉着上了大堂,只见衙门正面绘着一只下山的猛虎,栩栩如生,仿佛即将迎面向他扑来,周围衙役分列两边各自拿着手中的杀威棍,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即便做足了准备,虞万春不免还是有些惶然不安,这时闻听知府万林明到了,几个狱卒将他一按,虞万春便十分狼狈地跪坐下来。
虞万春不得不以这样的姿势听完了整个案件的流程,这期间,虞万春无数次想找机会辩驳,可没到他说话的地方,他只能含恨听着。
终于到了被告开口的环节,虞万春迫不及待地对着堂上的万林明道:“大人,我有冤屈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0章
虞万春早就准备了一肚子的话。
这些日子在监牢里, 虞万春并没有闲着,他如今只能孤注一掷,也不管有用没用, 想尽所有办法疏通关节, 打探消息, 可他被那好侄儿背后掖着, 谁不是漫天要价, 转眼这么多年敛下的银子花的个七七八八,但大多都泥成大海,不见个响动来。
好在虞万春总算得到了几句指点, 知道他这次案子最关键的还是在那些证据上,只要他说出其中的纰漏之处,称述对自己有利的证词,就有机会翻供。
而且虞万春还知道这位最后定审的知府万林明大人在审决讼案上向来公正, 体察下情, 想来自己的胜算又高了不少。
虞万春唱念俱佳, 仿佛真有天大的委屈要诉说。
然而万林明听他如此声嘶力竭,却连表情都欠奉。
这到了法堂上, 哪个犯人不喊自己冤枉的, 可真有冤情的人还是在少数。
万林明一拍惊堂木冷喝道:“嫌犯虞万春你说你冤枉, 这冤从何来啊?”
虞万春忙不迭地说:“ 大人明鉴, 草民确实冤枉......那日的情形绝非刚才所述那般, 先说那证物红玛瑙,确实是草民从赌场中拿到手的,可恨谢舒颠倒黑白, 与那卫卿童勾结在一起, 拒不承认这一点, 大人一问赌场的人还有卫老头便知。”
然而这不说还好,一说万林明脸色微沉道:“嫌犯虞万春你之前便与赌场之人勾结,难道不是?再说那卫老头第二日便被死在赌场,这如何对证?”
死在赌场?
虞万春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点,这卫老头居然死了?
想到了什么,虞万春急的脸红脖子粗道:“大人,此事有蹊跷,必是我那侄儿虞楚息所为!”
但虞万春这话又有谁听得进去,毕竟即便要申辩,也要讲究一个基本法,况且一开始和赌坊勾结的确实是虞万春。
因此万林明只是面无表情道:“大胆!嫌犯不得高声喧哗,本官问你,你这番话可有证据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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