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宣靠近他耳畔,余息灼热:“殿下瞧见我打官司的时候,心里一定在想……”
姬凡下意识追问道:“想什么?”
容宣低笑出声,用指尖勾起他的下巴,带着几分痒意和亲昵,一本正经道:“殿下一定在想,我夫君真是厉害,是也不是?”
姬凡闻言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容宣在占自己便宜,他啪一声打掉容宣的手,眯了眯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淡淡出声反问道:“一未拜堂,二无婚帖,你是谁的夫君?”
容宣闻言也跟着愣了一瞬。是了,他当初不过与姬凡逗趣儿才故意说他是自己媳妇,其实连正经拜堂都没有,确实名不正言不顺。
可姬凡在周国身份尴尬,没有燕帝应允,是断然不可成婚的……
容宣思及此处,不由得慢慢收回手坐直了身形。心想姬凡半生为质,就像被锁进了牢笼,自己当初真是糊涂了,怎么写出这么一段剧情来。
他摩挲着自己的手背,默然不语,竟是罕见安静了下来。姬凡见容宣举动反常,慢慢坐直身形,心想这人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姬凡轻轻推了一下他:“哎……”
容宣不动。
姬凡又推了一下他:“怎么不说话?”
容宣还是不动。
姬凡最后伸手捏住容宣的下巴,强行把他的脸掰了过来:“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
容宣其实在思考剧情,闻言终于回神看了他一眼,淡淡挑眉:“你都说我不是你夫君了,我还能说什么?”
姬凡心想容宣原来是为了这个生气,静默一瞬道:“……你何时这么听孤的话了?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孤就算说不是,传出去谁会信?”
不知是不是打官司后遗症,容宣今天说话有点杠:“可你说的也是事实,我连你父母都未见过,更别提拜堂成亲了。”
姬凡冷不丁出声道:“我娘已经死了。”
容宣早就知道,但见他毫不避讳说出来,还是愣了一瞬。
姬凡顿了顿:“……我娘已经死了二十多年,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
“容宣,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尽管众兄弟之中,我弓马骑射最佳,可一年都不曾见上燕帝几面,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被送到这个地方来……”
“当初燕国战败,周国要储君为质七年,无人肯应,无人肯当质子……我也不肯,谁肯呢?可我还是被推出来了,否则太子之位怎会落到我身上。你瞧,这天下之事总是不由人的,我甚至不知自己何年才能归燕……”
他在周国是个异类,在燕国亦无容身之处。
姬凡最后看着容宣笑了笑:“所以容宣,你若想见我父母,怕是不成的了……我寡亲寡缘,唯一亲近的人只有太后,日后我若回燕,再带你一起去见她,好吗……?”
姬凡身处盛京,虽有一双翻云覆雨手,可也难料日后之事。他此时尚且不知结局,以为自己还能回到燕国,能带着容宣去见一见太后,殊不知原著中客死异乡,至死都未能回燕。
世人皆言蜀道难,黄鹤欲飞不得过,
谁人知晓燕道难,不见万里冰塞川……
那是一个漫天飘雪,寒山竦峙,连鸟儿都飞不到的地方。燕太子以十八之龄入周为质,至今已六年有余,不得望,不得归。
“……”
容宣指尖动了动,却没说话。他毫无预兆把姬凡拉到怀里,下巴抵着对方的额头,双臂紧紧抱着对方,抱得很紧很紧。力道过大,甚至勒得姬凡有些疼。
他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忽然有些闷闷的,为着这个曾经只存在于书中的人。
姬凡总觉得容宣今日有些反常,却又寻不出因由。但见对方肯抱自己,心中不确定的想到,他这是不生气了……吧?
故而没有挣扎。
容宣心里喜欢姬凡,平日总少不了亲亲搂搂,现如今却只是安静抱着对方,什么也没做,就像圈住了一直躲避风雪的鸟儿。任由马车轱辘滚过地面,一摇一晃。
不知过了多久,容宣终于有所动作,他低头吻了吻姬凡眉心殷红的朱砂痣,声音带着低沉的沙哑:“那便说好了,日后殿下可是要带着我回去的,不许反悔。”
这个吻过于温柔,过于温暖,姬凡控制不住地颤了颤睫毛。他攥住容宣的肩膀,最后觉得这个动作不够亲密,又改为环住对方的脖颈:“孤骗你做什么?”
他眸中野心在半明半暗的车厢内暴露无遗,像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无声动了动唇:“日后整个燕国都会是孤的。”
他说:“容宣,日后燕国的万里疆域,都会是孤的。”
他是如此确信,如此笃定。原著中若不是姬凡错爱轩辕清,朝堂之上处处留情,只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容宣闻言并不言语,缓缓扣紧他的腰身,少顷后终于笑了笑:“殿下想要什么,只管去争就是了。”
赵素能以女子之身称皇,姬凡焉不能以卿子之身称帝?
姬凡早知容宣离经叛道,听见这种谋逆之言也不见害怕:“你不觉得孤天生反骨?”
容宣心想这叫什么天生反骨。姬凡和燕帝有血缘关系,从法律角度来讲是拥有合理继承权的,勾唇笑道:“殿下不过是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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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悄悄趴在马车顶,有些好奇为什么所有宿主最后都跟反派目标搞到了一起。
姬凡喜欢这句话。他温顺地靠在容宣怀中,用指尖轻轻挠了挠对方微凸的喉结,有些奇怪平日的登徒子怎么忽然变成了柳下惠。
容宣也奇怪。姬凡今天怎么老喜欢动来动去的,不是碰这里就是碰那里,他都快压不住火了。若不是想起他们尚未成婚,心里尊重对方,早就越了雷池。
容宣握住姬凡乱动的手,递到唇边亲了一下,这个举动就像安抚剂,后者果然安静了下来。
姬凡想起今日公堂上的事,终于有闲心发问:“你对东临侯府的事倒是查的清楚,连柳剑来强盖蹴鞠场的事都知道……怎么,背后有人帮你?”
后面一句才是重点,活像在捉奸。
容宣似笑非笑:“我只不过去一个地方坐了片刻罢了,殿下可知京中哪儿的消息最多?”
姬凡皱了皱眉:“青楼楚馆?”
容宣摇头,不以为然:“楼内脂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得消息也有限,消息最多的地方是城郊破庙里的乞丐窝。”
那些乞丐整日游街串巷,城内城外出了什么事找他们打听准没错。容宣去那边的破庙坐了一上午,又花了些碎银子,就把京兆府尹司徒逊和柳家那点破事打听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先皇喜欢栽树祈福也不是什么秘密,容宣有把柄在手,又辅以托梦为理由,还怕官司打不赢吗?
姬凡闻言轻哼一声:“怪不得身上臭得慌,原来是进了乞丐窝。”
容宣挑了挑眉:“殿下此言差矣,我只是进了乞丐窝,又没抱着乞丐头子,明明是香的,哪里臭。”
他语罢故意埋在姬凡颈间,用力蹭了两下。姬凡用力推他,偏也推不开,被逗得闷声失笑,轻斥了一声:“下流坯子!”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燕太子府。容宣本打算和姬凡进去厮缠一番,但心想又不能越雷池,只能看不能吃,白白受罪。还是尽早回家去,在容父容母面前过了明路,给姬凡一个交代才是。
容宣松开姬凡,在他脸上偷了个香:“我回去瞧瞧爹娘,改日再来看你。”
姬凡没想到他竟然要走,不由得愣了一瞬,下意识拉住他:“那你什么时候来?”
容宣也说不准,闻言笑看了他一眼:“怎么,想我了?”
姬凡竟也没否认。他静默一瞬,忽然伸手圈住容宣的脖颈,主动靠过去吻了他一下,舌尖柔软灵活,在唇缝轻扫而过。
容宣眸色一暗,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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