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渡月只感觉自己体内灵气忽然四处游走,隐有暴涨之态。他恐伤到桑非晚,捂着心口从床上踉跄起身,抬袖落下一道隔音禁制,然后跌跌撞撞去了平日用来闭关的暗室。
桑非晚对此毫无所觉,于是当他翌日清早从床上醒来的时候,百里渡月已然不见踪影。看着空荡荡的寝殿,他一瞬间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怎么睡一觉人都没了?
桑非晚伸了个懒腰,从床上慢慢起身,正准备出去看个究竟,然而刚一拉开殿门,就见管家正带着仆役恭恭敬敬候在外面,不由得顿了顿。
“哎呦喂,桑公子啊,您可算醒了!”
管家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瞧见桑非晚,脸上顿时乐成了一朵花,态度殷勤的让人不适应。说句夸张的话,他只怕在百里渡月跟前也没这种屁颠屁颠的劲。
桑非晚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淡淡挑眉,试探性出声询问道:“管家,您这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嗅到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
“哎呦喂,可当不起这个‘您’字,”管家一面招呼身后的侍女进来伺候桑非晚更衣洗漱,一面笑容可掬的道:“城主早有吩咐,让我们好好伺候公子,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公子高抬贵手,不要与我等计较。”
那些侍女不仅殷勤伺候桑非晚洗漱净面,还专门替他换上了一套华美的衣衫,细致周到,待遇比百里渡月有过之而无不及。
桑非晚见状心中顿时了然,猜到定是百里渡月私下吩咐了什么,自己才有这种待遇:“城主呢?”
管家语气疑惑:“公子不知么?”
桑非晚:“我知道什么?”
管家解释道:“城主闭关修炼了,这段时日怕是不能从练功室出来,故而吩咐我等好生照料公子。”
修真之人,一入山中,不知年月忽晚。倘若迟迟不能突破瓶颈,闭关个三年五载也是有的,百年更是不在话下。
桑非晚闻言面色微妙,心想百里渡月怎么忽然一声不吭就闭关修炼去了:“城主就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出来?”
管家道:“公子放心,不日即是帝君寿辰,城主必然要启程前往中州赴宴。最快五日,最迟十日,城主便会从练功室出来的。”
“原来如此。”
桑非晚闻言终于放下了心,百里渡月如果真的闭关个数十年才出来,他岂不是要等到头发都白了。
之后几日,苍都王城一直静悄悄的,并没有掀起丝毫风浪,唯有桑非晚的地位水涨船高。因为百里渡月数年来从不耽于情色,以至于破了桑非晚这个特例之后,后者的身份便愈发特殊起来,旁人看见莫不敬畏三分——
除了百里渡月麾下那群不苟言笑的十二阙卫。
他们大抵是王城中最为神秘的存在,人皆蒙面,共一十二人,只听命于百里渡月。每日昼伏夜出,隐于暗处。桑非晚穿越过来这么久,仅见过十二阙中的其中一人,还是在百里渡月处理政务的时候看见的。
不过最近不知是不是因为百里渡月闭关不出,城中无人坐镇,他们又都现出了身形,日夜在王城上下巡视。
桑非晚有一次在花园遇见他们,对方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直接目不斜视地离去了。
很酷,很高冷。
桑非晚夜间的时候喜欢坐在湖边。没错,就是那个种过龙台花,后来被百里渡月命人挖了个底朝天的湖边。现在这里又重新栽上了别的灵植,密密麻麻形成了一片花圃。它们在月光的照耀下,缓缓吐出轻薄的灵气,然后在空气中汇聚成漩涡状,形成了一方天然灵池,是整个城主府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
桑非晚一直在琢磨自己体内时有时无的灵气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几日趁着百里渡月不在,他从书房里偷偷翻出了几本修炼用的低阶入门功法,还真让他摸索出了一些规律。
首先,找一个灵气充沛的地方。
然后,在旁边盘腿打坐,慢慢呼吸吐纳。当然,经过桑非晚的亲身试验,他发现不盘腿也是可以的。
没错,修炼就是这么简单枯燥且乏味。
月色融融,树影婆娑。桑非晚就那么坐在湖边,慢慢呼吸吐纳,吸收空气中稀薄的灵气。他发现自己吸收的灵气越多,体内那道类似禁锢的感觉就越开始明显松动,于是经常在湖边一坐就是一整夜。
不过今夜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桑非晚原本在打坐修炼,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响。起初他以为是树叶震颤,并没有在意,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地面忽然发生了一阵轻微的震动,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下拱出来。
桑非晚睁开眼,皱眉看向不远处,果不其然发现地面忽然拱起了一个大土包,正在一起一伏地上下运动着,面色不由得古怪起来。
城主府该不会闹鬼吧?
地底下会不会爬出个骷髅怪来?
毕竟百里渡月那么喜欢剥人皮,地底下肯定埋了不少死人。
桑非晚思及此处,忽然感觉还是早走为妙。他一边盯着那个大土包,一边从地上悄无声息起身准备离去,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只听地底下忽然响起了一道鬼鬼祟祟的声音:“回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桑非晚闻言身形一顿,下意识皱眉回头看向那个土包:“谁在说话?”
“哗啦——”
那个土包轰然碎裂,竟是从里面钻出了一颗属于男人的头颅。那男子面容干瘦,双颊凹陷,好似骷髅头成精一般,嘴上留着两撇八字胡。因着刚刚从地底下爬出来,脸上满是污泥,又臭又脏,活像个地鼠精。
幸亏桑非晚胆子大,换个胆子小的来,估计已经吓得尿裤子了。但桑非晚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见状本能后退了一步,目光警惕:“你是谁?”
十二阙就在附近巡逻值夜,不知道自己喊一嗓子他们会不会过来。
地鼠精闻言小心翼翼探查着四周,见没有人过来,这才努力把自己的手从泥土里拔了出来,然后用力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灰:“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
桑非晚:“……”
桑非晚确实不认识。但他心想会不会是原身认识的人,故而没有回答,而是出声问道:“你找我有事?”
地鼠精压低声音道:“我既然冒着风险来找你,自然是主子有吩咐。”
桑非晚:“?”
地鼠精:“主子近日对你很是不满,你混入苍都王城中这么久也不传消息回去,实在有负他的栽培。”
桑非晚:“??”
地鼠精:“王城上下守卫严密,我今日冒着千辛万苦,以遁地之术潜进来,这才见到你。你可知百里渡月对帝君寿辰态度如何?又备了什么贺礼?他忽然闭关修炼,其中莫不是有鬼祟?”
桑非晚:“????”
桑非晚没吭声,他努力消化着这只地鼠精刚才一连串的问句,最后终于得出了如下几个结论。
第一,这个地鼠精认识原身。
第二,原身混入百里渡月身边是有人指使。
第三,幕后黑手似乎与百里渡月不大对付。
嘶……阴谋的味道。
一阵冗长的静默过后,桑非晚忽然试探性问道:“……主子近来可好?”
他有点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地鼠精闻言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桑非晚面不改色,满嘴跑火车:“我心中牵挂主子,所以想问候他老人家一二。”
地鼠精闻言忽然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向桑非晚:“难为你还牵挂主子,不过主子一直对你无意,你心中应当是知晓的。尊卑有别,你老老实实打探消息就行,不要痴心妄想。”
嘶……奸情的味道,看来原身对这个所谓的“主子”感情不一般啊。
桑非晚思索一瞬,然后装出一副为爱盲目的样子皱眉道:“不行,你不告诉我主子近况如何,我就不把情报告诉你。”
地鼠精似乎没料到桑非晚胆子这么大,闻言不由得吃惊瞪大了眼睛:“你大胆!你就不怕我将此事传回主子耳朵里,有你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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