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去。”
无论怎样,宋愈哲这次是因为想帮他才受了伤,去趟医务室而已,正好,陈濯也有话想和他单独说。
医务室在礼堂旁边的一栋小楼,离操场并不远。在夏子澈的担忧目光注视下,陈濯捡起宋愈哲的眼镜跟他一起去了医务室。夏子澈送他们到门口,然后在楼梯间连口型带比划地对陈濯表示“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帮你揍他”。
“看起来没什么事,先观察半天吧,晚上如果有头晕恶心的症状就去医院看看。”
医务室里,校医姐姐替宋愈哲处理好鼻子的伤,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做完这些,她看了眼手表:
“离下课还有段时间,你要在这躺着休息一会儿吗?让你同学陪你吧,我还有个会要去开,你们走的时候替我锁好门就好。”
“好,谢谢老师。”
陈濯点点头应下,校医看了他一眼,自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门开了又合,很快只剩下一片静,房间里一时只有空调运作时的细微声响。
宋愈哲躺在病床上,鼻梁青了一块,鼻子里塞着两团棉花,看起来有些滑稽。
陈濯找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低头把他摔出镜框的镜片安了回去,抬手放在他枕头旁边。
宋愈哲瞥了他一眼,像是轻轻弯了下唇角:
“为什么陪我来医务室?”
“你受伤了,还是因为我,我为什么不来?”
“你不是讨厌我吗?”
“……”陈濯微一挑眉:
“我这人比较喜欢就事论事。”
顿了顿,他又问:
“而且,你有事想和我说,不是吗?”
“瞒不过你。”
宋愈哲轻笑一声,抬手挡住了眼睛。
他也不跟陈濯绕圈子,直接问他:
“你和夏子澈和好了?你跟他谈恋爱了?”
“没有,还是朋友。”
“为什么?”
“什么?”
“前几天你明明在疏远他吧,是他做了什么,让你和他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原来你真的不是讨厌同性恋,那为什么我不行?”
陈濯垂下眼,沉默了片刻。
他捏捏自己的手指:
“你们俩没有可比性,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宋愈哲嗓音有些哑:
“就像是一道解不开的题,我至少要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不是吗?”
“如果你一定要听的话,那我想先问你个问题。”
陈濯微微皱了下眉。
宋愈哲说他像一道解不开的题,但对于陈濯来说,他宋愈哲也是一样。
其实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宋愈哲究竟图他什么,如果他喜欢他,那他为什么要同时骗着另外一个女孩,最后再把他丢开。如果他不喜欢他,又为什么把他困在身边那么多年。
但这些问题放到今天,他已经找不见人去问、也得不到答案了。
所以,陈濯最后也只是问了一句:
“宋愈哲,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听见这个问题,宋愈哲好像有些出神。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你入学时的开学典礼,你是上台发言的新生代表,再后来就是在图书馆,还有……陈濯,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这个人有种很奇妙的气场,你很吸引人。至于喜欢你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很优秀,你身上无论品质还是光环,都是最好的,我很欣赏你,所以想了解你,给你最好的,也成为你拥有的最好的一部分。”
“那你喜欢的也不是我,你发现了吗?你只喜欢我身上附加的那些光环,如果当年的新生代表不是我、去图书馆的不是我、次次考第一事事都优秀的不是我,而是另外的甲乙丙丁,你也会喜欢他们,不是吗?”
陈濯抬眸看着宋愈哲:
“你说你了解我,可你只知道我对第一有很执着的追求,那其他的呢?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怎么样能让我开心吗?你知道我什么时候难过什么时候需要人陪吗?你知道……”
陈濯话音一顿,没继续往下说。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当年跟宋愈哲谈了八年的恋爱,他们明明一起生活了八年,可宋愈哲到最后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宋愈哲喜欢吃海鲜,每次吃饭也都是按照他自己的口味来,陈濯对这些向来不怎么在意,当时生病也没什么食欲,所以从来没和他争过这些。
他一直在将就,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以为喜欢和爱就是这样,但现在他才明白,不是。
这世界上,会有人不用提醒也记得他喜欢什么,会有人看出他的伤心难过主动逗他开心,会有人在矛盾发生的时候主动表明想法解决问题,会有人不是一味地指责他的错处,而是变着法地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告诉他,你不能说对不起,你永远不会有错。
陈濯的眼眶莫名有些酸涩,可能是为了当年被模糊的委屈,也可能是为了别的什么。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试图拦住眼底往外涌的温热。
宋愈哲没有注意他的反应,他只是若有所思道:
“……所以,这些事,夏子澈都知道,对吗?”
“对。”
陈濯声音有些低:
“所以,你可能也不是喜欢我,可能在你眼里,我是个最符合你要求的人,所以你想得到我,因为你觉得我是最好的。但这不是喜欢,虽然我也不太懂,但我觉得,这不是。”
话说到这里,陈濯好像也有了答案。
他明白了。
如果要说宋愈哲爱谁,那他大概比较爱他自己。因为他觉得陈濯配得上他,所以他要得到,这比起喜欢,更像是一种征服欲和占有欲。
他想要最好最优秀的人,却又不能让对方比自己更好更优秀。
他喜欢征服的过程,也享受圈养和控制,他把陈濯当自己的战利品,而他享有一切的支配权,所以他切断陈濯的社交圈,打压他的自信,让他只能依靠自己。
陈濯是他少年时期的纪念品,而等他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纪念品也就没有价值、可以随意丢弃了。
想清这些,陈濯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心底一些困住他的枷锁也随着这些想法的清晰而消失不见。
错题在那一瞬间有了明了的思路和答案,陈濯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或者换个词——释怀。
他甚至弯起唇笑了一下:
“最后,虽然我们以后可能没什么关系、也没什么交集了,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些话。
“宋愈哲,希望以后,你爱人的方式不要这么极端,也不要这么不堪。不要辜负真心待你的人,也不要耽误人家的感情和青春。虽然这话由我来讲太不合适,但,宋愈哲,爱人前,先学会做人。”
陈濯想起了最后和宋愈哲结婚的那个女孩,虽说今后他们多半不会有交集了,但陈濯挺喜欢她,也欣赏她做事的态度,他觉得,自己至少得在现在为她做点什么,哪怕是为未知的未来,哪怕只是一句不一定能被听进心里的话。
“好了,话我说完了,先走了,你自己休息一会儿吧。”
陈濯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没再看宋愈哲,只自己转身离开了病房。
只是,在他走到门边时,身后人突然又叫住他:
“陈濯。”
宋愈哲像是从病床上坐起了身,但陈濯没有回头看。
他只听见他问:
“你好像变了很多,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陈濯没有停顿,他按下了门把,只留给宋愈哲一句淡淡的:
“……可能吧。”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又在他离开后轻声合上。
陈濯站在门口,略微有些出神,片刻后,他余光似乎瞥到走廊尽头多出了一块小黑影子。
他微一挑眉,下意识朝那个方向看去,结果就见楼梯间探出的一颗脑袋“刷”地收了回去,似乎在假装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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