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虹渺抬起头,竟是丹华圣女。
“你发现了?”她问。
丹华把玩着耳边的一丝头发,笑着摇头,“没有,不过看夫人方才似乎恼羞成怒想要出手教训,可忽然神色恍惚,如临大敌……丹华武功低微,虽看不出叶宫主如何出手,不过能让一介宗师出现幻觉,似乎也就只有他了。”
傅虹渺听出里面的奚落,没好气道:“你倒是眼尖。”
丹华勾唇一笑,毫不在意,“叶霄可是大宗师,咱们这些人,就是加上万佛寺的老秃驴,也不是他的对手,自然得多多关注,说来刚才那功法,挺像我们魔门的手段。”
傅虹渺一听,心中一动,“你想知道?”
丹华道:“姚夫人,既是要合作,那就得真诚些。”
“若我猜的不错,这便是无极功。”
丹华的眼睛瞬间一亮,傅虹渺看着她流露出来的贪婪,眼里露出冷笑,“你若想得到,也得先将人拿下才行。”
丹华眼波流转,嗔了她一眼,“好歹是师侄呢,飞虹仙子竟这般冷酷无情。”
“我这也是为了大义。”
丹华啪啪击掌两声,“好一个大义!”
“请。”
叶霄虽然辈分低,人年轻,可武功和身份摆在这里,谁也不敢怠慢,就是已经就坐的万佛寺惠山禅师和上陵学宫副宫主楚江雪也纷纷起身见礼。
赵思洵跟着享受了一把主桌最高待遇,跟着叶霄淡定落座,目光在厅堂内一扫,将所有人尽收眼底。
能在大厅内吃酒的皆是江湖上叫得上名号,有足够身份地位之人,而主桌之上更是被四大门派和云霄宫所包揽,所以哪怕鹿城太守魏固也不过只占了临近副桌一位。
他的对面就是赤鸿,作为宗师按理他也能坐头等桌,可惜谁让自家宫主在前?
不过他这人性子大咧,一瞧见主桌上那一群人,头都大了,还不如留在副桌乐的自在。
他看了看魏太守,心说赵思洵花重金请冥庄偷令牌,这位太守似乎还不知道令牌已经丢了,依旧笑呵呵地坐在这里左看右瞧,结识江湖人。
这时,酒水在众多丫鬟下送了进来,一一替这些贵客斟上酒。
有人端起酒杯闻了闻,不禁惊讶道:“幽露醉花酿?”
此声一起,众人纷纷端酒品茗,赞叹:“姚家真是好大的手笔。”
赵思洵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忍不住凑到鼻尖闻了闻,“挺香的。”
楚江雪笑道:“这幽露醉花酿便是东楚最有名的御酒,民间难得,入口甘美,入喉绵软,不烈却醉人,练功之时喝上一杯,便可事半功倍,颇有奇效,有一两黄金一两酒的美称。姚家今日不说别的,光这一坛坛的幽露醉花酿,就尽显诚意,财力雄厚。”
姚听风起身连道不敢当,“诸位肯赏脸来替家母祝寿,姚家已是感激不尽,美酒配豪杰,怎能怠慢诸位,都满上,待会儿先痛饮一杯。”
丹华圣女美目舒展,娇笑道:“姚家主既然如此豪爽,那我得多喝几杯,你不会不舍得吧?”
姚听风连连失笑,“圣女看得上此酒,亦是在下荣幸。”
赵思洵见众人开怀,于是拉了拉身边叶霄的袖子,“霄郎。”
叶霄侧过脸,面露询问。
他的面前是茶,盖因那一身守孝之说,临时上的。
赵思洵微微抬起下巴,亲密地凑过去问:“你知道这里有几个宗师吗?”
叶霄掀起眼皮,淡声回答:“十个。”
桌子就这么大,在这群武功高手面前,赵思洵说话声再轻,他们也听的一清二楚。
此言一出,有人暗暗变了脸色。
更有人疑惑道:“哪儿来的十个?”
“万佛寺的惠山禅师一位,清虚派真人两位,上陵学宫楚副宫主一位,飞虹仙子一位……还有谁?”
“还有云霄宫赤鸿长老,那位虽不在主桌,也是。”
“那不是才六位吗?”
“难道叶宫主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可是堂堂大宗师怎么会让自己降一格?
“会不会数错了?”
窃窃私语声在各桌响起,闻笛笙看向赤鸿,“师叔,竟然有十个。”
他是一点也不怀疑叶霄的话,而且这十个还不包括赤鸿!
赤鸿端着酒杯,晃了晃,目光往飞虹仙子那里看去,脸上的笑却慢慢收敛了起来。
他看着傻愣,可却一点也不蠢,不然如何练到宗师的境界?
一个区区武林世家之母的寿宴,居然云集了这么多平时见都见不到的高手,怎么看都不寻常,而且还藏头露尾,躲在人群里,这是要干嘛?
傅虹渺作为东道主,岂会不知?或许这其中少不了她的安排。
释心之死,散布在江湖上的谣言,都暗暗指向云霄宫……赤鸿看着笑语晏晏,左右逢源的师姐,心中一时感到无限的悲凉和愤怒,不等姚听风代母说上场面话,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而这头,赵思洵听到叶霄这个回答,实属惊讶了一下,心说这还真是鸿门宴。
在这光宗师就有十个,一流高手上不了台面的席宴上,说实话每个人都倍感压力,其中以姚听风犹盛,开场词都斟酌了好久。
唯独赵思洵这三流武功的自我感觉良好,在一桌宗师面前,仗着叶霄在百无禁忌,直接就问:“那若是一会儿打起来,你打得过吗?”
这个问题实属将所有人的耳朵都给拎起来,姚听风正要说开场词,也愣在原地。
叶霄淡淡地问:“一个还是十个?”
赵思洵道:“当然是一起上。”
人群中有人暗暗吸了一口气,傅虹渺听此,虽面上不显,桌下的手却已经捏紧了。
不只是她,就是这一桌上所有人都静静地等着叶霄回答。
终于叶霄道:“可以试试。”
语气还是一贯的随意。
在场瞬间沉默,能说出这种话来究竟是何等的狂妄!
大宗师真的有这么厉害,竟连十位宗师都不放在眼里?
傅虹渺的目光终于定定地落在叶霄身上,“叶师侄,还是不要说大话为好。”
叶霄没有搭理她。
因为赵思洵正握着他的手,用崇拜和爱慕的眼神望着他,“霄郎,你真厉害,怎么办,我好喜欢你这模样!”就是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装逼样。
大庭广众之下,哪怕是未婚“夫妻”,这人竟也毫无顾忌地与他十指纠缠,诉说情谊。
叶霄全身僵硬,想抽回手,可后者却死死地握着,甚至……他忽然感觉掌心多出了一样东西,像是药丸一类的触感。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霄郎还是谦虚一点,这儿可都是前辈呢,把人气死就不好了。”只见赵思洵对他眨了眨眼睛,然后若无其事地放开手。
叶霄手心捏着那枚药丸,目光落在那盏茶中,皱了皱眉。
姚听风起身,端起酒杯爽朗道:“来,请诸位共饮此杯。”
姚老夫人年纪大了,不一会儿便被扶下去。
美味佳肴,酒过三巡,席上便热络开来。
叶霄对衣食住行向来挑剔,用了几筷子,就放下来,他余下的精力全用在了去鱼刺,剥虾去壳,退骨上。
只因“未婚妻”既想吃,又想维持淑女的优雅,还挑剔地不让后头侍女服侍,只能将叶大宫主使唤得团团转。
而清清冷冷似谪仙一般的叶霄,还真这么任劳任怨,脸上一点不耐都没有,仿若练习剑法一般认真地截断虾头,剔除虾壳,将毫无损伤地虾肉夹到赵思洵的碗里。
赵思洵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嘴里还甜甜蜜蜜地说着:“霄郎,你真好。”一脸的幸福。
刺得傅虹渺眼睛充血,心道这死丫头是故意的!
她不由地想起二十多年前,已入宗师之境的叶雪山亦是这般宠溺月于珠,而甄长川甚至眼巴巴地看着,连上赶着殷勤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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