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德却冷冷的道:“再给你一次自己跳河的机会吗?你越是耽误,留给我的时间越少。”
池旭尧没想到生气的何明德是这么个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能先跟着人上岸。刚到岸上,都来不及坐起来,就央求道:“大哥,劳烦你再下次水,那树坚持不住了。”
上了岸再看水中的情况,更觉得触目惊心,原来那救命的树,渺小的如同水中芥子,浪头一大,就能连人带树盖过去,晃动地更厉害。
那农户也有些脱力,却知道耽误不得,把绳子在自己身上又紧了紧,再次下了水。何明德刚抓住了绳子,一个浪头冲下,那棵树一晃,被水冲远了。再看水面,空空荡荡,不见人。
“辉光!”
池旭尧心都停跳了。
还是旁边的农户道:“别急别急,绳子还吃着力,人还在。”
池旭尧定了定神,赶紧过去和人一起拉绳子,好一会儿,水面上露出来两个人。池旭尧心定了些,手上动作更快。那两人上了岸,先是趴在岸边吐了一肚子水,才虚弱地缓过劲来。
*
这几个农户家地势高,家里往外舀舀水,还能落脚。池旭尧和何明德先跟着去落脚,又请人去柳瑞那报了平安,让他们继续守堤,自己和辉光缓过来就再过去。柳瑞得了消息哪里放心,一定先带了些药去看了两人安好,让他们好好休息,才又匆匆赶回去。
何明德谢了柳瑞的药,等人走了,又是冷着一张脸,对着池旭尧。水里都是脏东西,又难免磕碰受伤,农户弄了点热水,送来让他们擦洗。水不多,两人只能凑活着一起用了。
何明德身上被磕碰了不少青紫,只有几道小口子。倒是池旭尧的后肩,被扎了跟树枝,大概是一开始被撞在树上的时候,太猛了扎了进去。前前后后一个多时辰,也没听池旭尧说一声。
何明德眼睛一红,去讨了些白酒,烧了刀子,狠狠心把树枝拔了出来,拿白酒浇上去消毒,又敷了厚厚一层药粉。他动作的时候,一言不发,池旭尧那些被压抑的委屈和害怕都翻涌了上来,想转过身去讨一个拥抱,却被何明德制止。
池旭尧又委屈又生气,也不愿意转过身,道:“你怎么还生气?你不是也想自己放手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何明德的火气也上来了,手里的酒瓶重重地摔在桌上,嘲讽道:“比不过王爷,慈悲地很,嘴上说着要一起生一起死,结果偷偷就撒手往河里跳,我多荣幸,能被王爷这么惦记着!非但这辈子,下辈子都得日日高香谢王爷恩情呢!”
两人相识近两年,池旭尧何曾听何明德这般对自己冷嘲热讽过,当即也是红了眼,赌气道:“是我自作多情了,就该让你去,管你是死是活!我这就自己回京城去!谁想一直记着你这个大混蛋!我管你能不能长命百岁!”
两人都愤怒地盯着对方,像是要把对方吃下去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
僵持着,何明德看着池旭尧肩膀上的那片红色,再也忍耐不住,猛然伸手把人拉了过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堵住了那张骗人的嘴。
这一次没有玩闹、没有温情,只是充满占有欲地一次次地吮吸着池旭尧的舌头,去侵占他的口腔,让他再也说不出话,骗不了人。柔韧的腰肢被何明德牢牢地掐住,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再也不能自作主张地离开。好半天,两个人的动作才停了停,何明德盯着池旭尧的眼睛,叹道:“难道我就不想你长命百岁?小骗子,你知道我多害怕吗?”
说罢,恶狠狠地一口咬在了池旭尧没有受伤的肩膀上。
池旭尧在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又看到了熟悉的辉光,还有一丝他期盼已久的情意。肩上好疼,但又让人觉得十分地满足,他也有些迷乱了,哼了一声,辉光松开嘴,舌尖温柔地停留在了火辣辣的伤口上,疼,有觉得心尖痒痒的。
池旭尧不自觉的哼了一声,想到了那个没有讨到的拥抱。这次他没有被拒绝,却觉得不够满足,衣服太粗糙了,也太冷了。池旭尧解开了何明德的衣裳,钻进了他的怀里,皮肉贴着皮肉,这个温暖的拥抱,让两个人都满足了。
“我好怕我要是死了,你就要去娶别人了。”池旭尧感觉辉光正常了,才敢再撒娇。
“是吗?”何明德摸着怀里的人,不露声色地打量着,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后,同样的身体,就有了不同的意义,“那你还要让我活?”
池旭尧闷闷地道:“但是和你娶妻生子比起来,我更不想你死了。”
何明德的眸色深了,他的声音也沉了些——
“娶什么别人,没有别人,只有你。”
“这辈子也只有你。”
他从后面轻轻攥住池旭尧的头发,迫使他向上弓着身子,对上他茫然地眼神微微一笑,吻在了他的胸口。
“旭尧,你就是我的妻子。”
第72章 守堤
夜里两人睡得也不安稳,翌日天刚蒙蒙亮,两人就忽然醒了。深思刚聚,两人皆是先侧耳听窗外,仍旧是雨声磅礴。
池旭尧叹了口气,往何明德怀里一扎,苦恼道:“雨还在下。”
何明德也是叹了口气,心也是发沉,不过至少眼下还有两人有商有量,事情总不到最糟糕的时候。何明德揉了一把池旭尧的头发,感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池旭尧却忽然抬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调侃:“你恢复正常了?”
何明德也有些赧然,昨日劫后余生,他差点失去怀中人的恐惧太过强烈,以至于行事之间与寻常迥异,太过粗暴了。他把人往上抱了抱,吸了口王爷,笑了笑:“只要你不再吓我,我就很正常。你感觉怎么样?”
池旭尧反应了一下,明白这问题的意思,登时脸红,动了动身子,才不好意思道:“大腿有点疼。”
何明德有心想自己看看,却怕青天白日王爷要咬人,只好退而求其次,看看池旭尧肩膀的伤,替他又包扎了一次。
两人从这片刻的温情中汲取了力量,去着手解决这复杂的现实问题。
眼下境况不好,守堤抢险的人几乎都失去信心,必须有人留守。端王本来还想自己去,被何明德瞪了回去。
“昨日伤口在污水里泡了那么久,你是侥幸才没发热,今日还想去泡,是不想活了?”
何明德一听他胡说,又忍不住上火。端王听他这意思,是要自己去,也急。
“那你又没有功夫,水性也一般。你不是钦差,也不是皇子,没有这个责任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若是要让自己去守堤,两人倒都不会迟疑太久。可若是只能看着对方去做这件危险的事情,两人却都坚定地反对起来。
想到两人心中的意思都是一样的,何明德按捺住焦躁,道:“旭尧,眼下麻烦的不仅是溃堤,还有灾民安置。把这些事情交给那个知府,你能放心?几万人受到影响,安置不好,群情激奋,只怕有比天灾还要可怕的事情要发生。我无名无权,进城也无用,只有你能调度。”
他凝视着池旭尧的眸子,温和了声音:“我只能守在城外,当一下端王的代表,稳稳人心了。”
池旭尧也知道辉光说的有道理,但是心中却怎么也放心不下,甚至想,有柳小将军坐镇,也没什么区别。但是他们终究理智,临了,池旭尧只能认认真真地道:“我在城里等你,一定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何明德也认认真真地点头。
两人商议定了,兵分两路,一个顺着洪水方向进城,一个逆着洪水守堤。一夜的光景,路上的积水已经能漫过成人了。
过了两个时辰,端王进了城,又组织了城中百姓,让青壮年都出城去守堤。众人听说皇上最宠爱的皇子留在郢州城未走,夫婿更是守在最前线,心中也安定了。池旭尧在城内也组织留守的妇孺准备了食物,守好后方。
这边的局面勉强稳住,池旭尧叫来了知府孙令,问道:“昨日进城的受灾群众都安顿在了哪里?”
孙令道:“王爷,昨日一下子进城快一万人,城里没这么多的地方,就把他们安排在东市瓦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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