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没有不满意,只是有些意外罢了。这孩子确实很可爱,你们喜欢便好。”
他只是敷衍地说了这么几句话,谁料到昭平怀里的小团子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开始自来熟一般伸着玉藕似的胳膊找他来要抱抱。
陆长平长睫垂落,看向不安分地试图朝他身边凑的阿临,身体却迟迟没有动作。许是随了不知名姓的亲生父母,阿临生得白白软软,性格也活泼可爱。这样的孩子着实很是讨人喜欢。
陆陛下看着看着,心头竟不知不觉地泛起一股酸涩。那小暴君是不是信不过他的能力,觉得他再也不能“播种”成功了?
昭平这段日子经过与阿临的朝夕相处,早已对这孩子的喜好了如指掌。她见皇兄木头人一般杵在原地,也不主动与儿子亲近,便笑着放下手里的拨浪鼓,替还不会说话的阿临说道:“他才和皇兄第一次见面,便想要皇兄抱了。”
陆陛下心里还别扭着,才不想伸手抱自己的小情敌,但经不住胞妹再三催促,他只能颇为敷衍地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阿临嫩生生的脸蛋。
昭平见皇兄不开窍,心中也是着急,忍不住进一步出言暗示道:“皇兄,你看阿临不仅长得像你,还独独喜欢同你亲近。你们之间着实缘分不浅。”
“像我?”陆长平眸光闪动,唇角的笑意清浅淡漠,“这是北卫皇室的血脉,怎么会长得像我呢?”
话虽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垂眸认真端详了一阵小团子尚未长开的脸。
平心而论,阿临确实生得很是好看。虽然还是很小的一团,但是皮肤却白白嫩嫩好似豆腐。不仅生得白皙,睫毛还又长又翘,扑闪之间衬出一双棕灰色的漂亮眼睛。
陆陛下看在眼里,只觉得小团子长得与自己没什么相似之处,眉眼间反倒隐隐有几分像那暴君。
大概……这就是他们北卫皇室祖传的美貌?
兴许就是觉得这孩子生得有几分像自己,谢玄元才会将他接进宫来,当成亲儿子来抚养。
陆长平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脑补了一堆,甚至已经想好了若是孩子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他该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暴君将儿子给人家还回去。
他想得太过投入,以至于那根逗弄阿临的手指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搭在了襁褓旁边。
而这小团子不知为何,对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充满了好奇。趁着陆长平皱眉深思的功夫,他的手指被阿临当成了送到嘴边的新玩具,不一会儿就被小婴儿的口水浸得水光淋漓。
待到陆陛下意识到不妙之时,为时已晚。他的指尖沾满了人类幼崽湿漉漉的口水,进退两难地悬在半空,迟迟无法收回来。
昭平看着自家皇兄手忙脚乱地在身上翻找帕子,颇不厚道地笑了起来:“皇兄,你怎么如此嫌弃阿临?小心阿临的另一个父皇听说了要来罚你。”
陆陛下听了这话,心头愈酸。他用帕子将手指擦净,顺道卷起那侧的衣袖,露出手臂上数枚颜色尚未淡去的牙印,破罐子破摔道:
“反正也不是没被罚过。若罚我真能让他消气,那便随他罚吧。”
昭平的视线随着挽起的衣袖寸寸上移,只见那几个牙印的颜色深深浅浅,印在她皇兄线条流畅的劲瘦手臂上显得分外生动鲜活。
叫人只看一眼,便能联想起无数床笫之间的耳鬓厮磨、抵死缠绵。
这哪里是什么惩罚?分明是变着法儿地馋她皇兄的身子!
昭平看得脸红,没能坚持几秒便移开了视线,小声问道:“那……嫂子罚过了之后可原谅你了?”
陆陛下闻言,神情顿时更加悲愤:“没有。我被他白.嫖了。”
昭平被她皇兄这番话逗得哭笑不得,她努力压住上翘的唇角,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带上几分同情:“皇兄不要灰心,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再多努力些,嫂子总会心软的。”
说到这儿,她又抬眼看了一下周围。见原先陪着她一起逗弄阿临的宫女们不知何时都自觉退下了,这才偷着扯了扯陆长平的衣袖,小声试探道:“皇兄。嫂子当真未曾向你透露过半分阿临的身世?”
陆陛下不知自家妹妹为何总是三句话不离阿临,是嫌突然喜当爹这件事对他造成的伤害还不够大吗?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如实答道:“自是没提过的。皇兄自从来了北卫……每日都在替自己还债。”
在妹妹面前,他尽力把话说得委婉一些。
不过昭平看过那么多话本,自是明白还债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除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两种传统的方式之外,还有诸多不太正经的方式。
比如……肉.偿。
陆昭平看着皇兄眼下两团淡淡的黑眼圈,便立刻明白那北卫暴君替她皇兄选的是后者了。
陆长平眼看着妹妹看自己的眼神从最初的同情,到后来的别有深意,只恨脚边没有一条地缝让他当场钻进去。
他近乎狼狈地偏过头去,试图转移话题道:“皇兄没事,昭平你不要多想。方才不是要说阿临的事吗?阿临是从谁家抱来的?他的亲生父母可同意了?若是人家实在舍不得孩子,那还是将阿临送还回去吧。”
昭平听着这一连串不开窍的问题,就忍不住替自家皇兄着急。她就不明白了,为何皇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认定了阿临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好好替小嫂子和阿临指点一下不开窍的陆陛下。却没想到有人抢先她一步怒斥道:“阿临是朕的儿子,你凭什么要将他送走?”
话音未落,谢玄元便已经进入湖心亭中。他刚刚下朝,玄底金线的龙纹朝服还穿在身上。
朝服仍是那种庄重到有些保守的高领长袖样式,腰间却有一条玉带勾勒出细窄的腰身,叫人总是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在他那把细腰上。
没等陆陛下欣赏完暴君的身材,对方便已经来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腕,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朕本以为你在南楚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理应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可谁料到你竟如此善妒,连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都容不下!”
陆长平退无可退,被步步紧逼的暴君抵在了湖心亭的柱子上,背上剧烈运动后留下的淤痕被压得隐隐作痛。
几个月前他还是宠冠北卫后宫的陆贵妃,可现在却成了恶毒善妒的陆皇后。位份虽升高了,人却已经“失宠”了。
失宠的陆皇后微微蹙眉,看起来极是哀婉动人:“陛下如今有了孩子,是已经厌弃臣妾了吗?”
这话一出,昭平就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就不该时不时给皇兄分享那些乱七八糟的狗血话本。这下可好,她皇兄一开口就是那熟悉的深宫怨妇味儿了。
然而更惊人的是,她那小嫂子也颇为上道。抓着她皇兄的手腕,二话不说将人拉起来冷笑道:“想让朕厌弃你,然后放你回南楚继续做皇帝?想得倒是美!你别忘了,你欠朕的债还没有还清。”
谢玄元没再废话,直接拖着他的陆皇后朝寝宫紫宸殿的方向行去。而陆长平也只不过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便像是认命一般半推半就地跟上了暴君的脚步。
昭平甚至发现,他皇兄被拖走的时候唇角似乎还隐隐闪过一抹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然而还没走出多远,谢玄元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又折了回来。
他从昭平手中接过阿临,抱在怀里哄了许久,脸上的表情竟是难得的平和温柔。不仅如此,就连阿临何时吃奶、何时就寝,他也要细细过问,俨然已经是个边处理政事边带孩子的合格奶爹。
陆长平眼看着阿临又不费吹灰之力地从他这扳回一城,生平第一次对自己这张脸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昭平给他的一个话本上不是都说蓝颜祸水、男色误国的吗?
为什么他堂堂南楚第一美人的亲兄长,最后竟然输给了一个口水泛滥的小团子?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上周肝了一周的论文和pre,所以一直没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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