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时候, 谢依强烈地盼着自己能够快点好起来,因为受伤就会痛, 而痛是很难受的一种感觉。
但是现在,他处于一种很舒适的受伤状态, 伤口虽然还在, 不过已经不痛,他对于自己之前的盼望就有些犹疑起来了。
好起来, 好起来,好起来真的就好吗?
空气已经不再那么寒冷, 这间木屋的面积非常小, 不过一应用品,都很齐全,塞希图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套工具,对着一截木头敲敲打打, 就让它变成了生活用品。
"我从来不知道你木工也做的这么好。"
谢依坐在床边,看着塞希图斯对付一段木头,很惊奇地发现它渐渐成型,即将变成一个杯子。
"当你不得不自己把生活对付过去的时候, 你自然就得学会很多东西。"
塞希图斯说,他默不作声了一会, 突然把一个东西塞进了谢依的怀里,谢依拿起来一看, 是一个宽宽的木盒子,他握着盒子晃了晃,听到盒子里面的东西像沙子一样"簌簌"的响。
"这是什么?"
谢依并不急于打开盒子,等着塞希图斯的回答。
"给你打发时间用的。"塞希图斯平静地说。
谢依打开盒子一看,盒子里放着很多方形的小碎块,小碎块的正面是图案,背面是文字。
看来这是一盒拼图。
拼图碎块很多,而且没有参考图示,难度非常高。
从此谢依便用它来打发时间。
天气渐渐暖了,仿佛冬天已经要过去,谢依的伤口也彻底好了,塞希图斯正专心致志地给他拆绷带。
这段时间内,这位曾经的国王陛下已经成了谢依的专门保姆,他像爱护自己的眼珠那样爱护谢依,而且从来没有露出一丁点的不耐烦。
这实在是令人惊奇。
"塞希图斯,你难过吗?"
谢依冷不丁地问:"你之前是高高在上的国王,现在却要干这些苦活累活,你会不会觉得很难过?"
"不。"
塞希图斯回答道,"我倒觉得,这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你看这天上的太阳,那就是我的心。我很高兴。"
是的,这简直是他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有他和他爱着的人,而他爱着的那个人现在只能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像一只被困在巢臼里的雏鸟那样柔弱无助。
他感觉很好,简直好极了。
这是无与伦比的美梦,塞希图斯宁愿溺死在这美梦里,他不愿醒来,只想在这个荒芜的森林里度过余生。
"这是真的吗?"
谢依很不相信。
他知道权利的吸引力,一般来说,为了权利,人可以丧失人性,杀死父母兄弟和妻儿都不在乎。譬如卡蜜拉,为了得到王位,就算再恐惧巫师,可也还是请了谢依来。而塞希图斯曾经是个国王,享受着号令他人的权利,他就真的甘心放弃那个位置,放弃权利吗?
"要我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当个野人我也不在乎。"
谢依呼吸一滞,耳根有点红了。
他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干巴巴地回应道:"是吗,可惜我对当个野人不感兴趣。"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国王吗?"
塞希图斯说道:"权利是我达到目的的手段,而我的目的就是不受人欺负,但是生在王宫之中,想要达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成为手握权力的主人。"
在这件事上,塞希图斯撒了谎。
他说的并非实话,只是包装后的漂亮言辞,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在谢依的目光中处于弱势地位。
得到同情,得到在意,之后再得到爱。
实际上,他根本不是什么小可怜,他早就知道从卡蜜拉手中抢走王位是一件危险的事,因为一定会有巫师前来找麻烦。
不过这对塞希图斯来说是危机,也是机遇。
他早已做好准备,在他原来的计划中,前来的巫师会成为他的第一颗棋子,成为他剪除巫师集会的跳板之一。
在谢依进入王宫的第一时间,塞希图斯就得到了消息,他命令自己的士兵按兵不动,目的是要摸清这个巫师的底细,之后再动手。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卡蜜拉之流早已不被他放在眼里。
他真正的对手是巫师集会那些巫师。
而他当国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用别人的痛苦来填补他空虚的灵魂。
他要发动战争,理由都是现成的:推翻巫师的残暴统治。
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那次到的巫师不是谢依,而是其他人,塞希图斯现在估计都已经走到他计划的第二,或者第三步了。
然而这种理由并不光彩,也不能博取谢依的同情,聪明如塞希图斯,怎么会和盘托出呢?
他有谢依之后,灵魂上的空虚已经被填满,不需要再经过战争来寻找刺激。
尽管他的认识告诉他这里是他的一场梦,但这场梦太过真实,他便理所当然的需要提前打算。
塞希图斯并不打算放弃一切,和谢依在这里隐居,他可没有那么天真,以为找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就是世外桃源了。
说到底,权利和地位才是他生活的保障。
随着情况的推移,塞希图斯的计划也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尽力和谢依培养感情,如果可以,争取到谢依的爱。
如果实在不行,好感也可以。
等他得到谢依的爱之后,他便能够比较放心的攫取权利,然后用那些东西来保障他的生活。
他绝不容许任何力量改变他对未来的期望。
而他的期望也并不复杂:能和谢依平静的生活在一起。
看上去似乎很简单,但在王宫长大的塞希图斯很清楚,往往最简单的才是最昂贵的。
何况,谢依又是一个巫师学徒,未来的巫师。
巫师的禁欲主义并不只在内部流传,普通人也略有耳闻。
曾经为了对付巫师而做了万全准备的塞希图斯自然不会不知道。
只不过现在最好不要表现出他知道这一点。
"我说这些并不是要引起你的同情。"塞希图斯平静自若地说:"这只不过是实话,现在再也没有人折磨我了,这段日子我过的很轻松,何况照顾你是我心甘情愿,因为我……"
他看了谢依一眼,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段时间塞希图斯总是说些这种话,他的暗示一开始很隐晦,但最近越来越明显了,就差摊开明说了。
谢依并不是个傻子,他清楚的知道塞希图斯对他抱有的心思,也明白了塞希图斯对他这么好的根本原因。
但他和塞希图斯不可能的。
塞希图斯要的,他给不了,也不能给。
原因很简单,塞希图斯是一个普通人,而他是一个巫师学徒。
巫师奉行禁欲主义,严禁巫师或者巫师学徒们陷入感情纠葛中,否则一律逐出巫师行列,而这其中,一方是巫师,一方是普通人的感情就更加令人无法容忍。
他和塞希图斯注定没有可能。
塞希图斯或许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抱有期望。
谢依知道这个事实,但是他到现在还没有说出口。
这是为什么呢?
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拉拉扯扯地找了许多借口,仿佛义正严辞,十分有理,可这些大道理却也骗不过他自己。
谢依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不敢明白。
只不过他就是不想说而已。
谢依控制着小型的旋风,让它们卷走木屋里的灰尘,这一点不太容易,因为要谨慎小心,否则很有可能把家具弄坏。
他之前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用巫术来解决家务问题。
不过有些东西是巫术无法解决的。
谢依的手比腿先好,他现在能够自如地操纵两只手臂来拼凑拼图了。
文字那一面的比较难拼,因此他专注于图案的那一面。
经历过几次失败之后,他终于成功了。
拼凑成功之后,木块上呈现出来的图案是一簇鲜艳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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