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29)

　　博士进来的时候，楚门正叼着牙刷，将重新灌满水的花瓶摆在窗台中间。

　　房间的系统会在早上进行通风，空气自然更冷些，博士将早饭放在桌子上，对楚门要扣不扣的上衣表示了不满：“楚门，你应该穿厚点，或者把衣服扣好。”

　　楚门一嘴的牙膏，只能先放下花瓶，边刷牙边笑：“我耐冷。”

　　博士皱了下眉，看向楚门的视线里带了些苦恼，他叫楚门的名字：“楚门。”

　　这一招往往很管用，楚门用空下的手将上衣的扣子全部扣好，含糊不清地抱怨：“好了好了，扣好了。”

　　楚门钻进洗漱间继续刷牙，听到博士走到了床边，饮水机运作的声音响了起来。

　　楚门草草漱了口，洗完脸后他正要离开，又扭过头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才推开门。

　　博士站在桌边等他，早餐旁边是一杯冒着气的热水。

　　楚门在桌前坐下，将杯子握在手心里，吹了几口，抬起眼看博士，说：“昨天看书，我有些地方不懂。”

　　“先吃饭，不急。”博士将他桌前摊开的书拿了起来，靠在墙上看楚门写的笔记。

　　早饭是机器人做的面条，很寡淡，还有股营养液的酸味。

　　楚门吃饭很快，在博士看完他新学的一章后，他也刚好放下了碗，用餐盒里自带的毛巾擦了擦嘴。

　　博士不甚满意地看了他剩下的半碗汤，正要说些什么，楚门先开口道：“我刚才喝过一杯水了。”

　　博士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叫了智能人收拾碗筷，自己则继续看书。

　　楚门并不习惯给博士看自己写的笔记，有种在班门弄斧的感觉，看见博士还在细细浏览，他没忍住想把书拿回来，“别看了，我写得不好。”

　　博士没有躲开，楚门拽着他的手腕，很轻易就拿到了书。

　　博士的身体是热的，仅仅是握了一下，楚门便感觉手心发热。

　　博士将书还给他，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很平淡地说：“没有，你写得很好，也很认真。”

　　“哦。”楚门脸有点烧，匆忙翻到折起的一页，指了指上面的机械手模型图，“这个，和房间里的是一样的吗？”

　　机械手拥有人手一样的外形，外表是银白色的，关节处的金属呈现黑色。

　　博士点了点头，眼中亮起蓝色，一只机械手臂从楚门桌前墙壁的孔洞里伸出来。

　　楚门对这些手臂委实没有好感，下意识身体紧绷，凳子随着他后退的动作发出了响动。

　　博士看向他，没再让机械手臂上前，而是停在他面前。

　　“人手占体重的百分之一，但人体209块骨头，1/4都在手里。机械手臂完全模拟了真人的手掌，有24个独立活动的关节，129个传感器，模拟指尖的触觉和温度传感。”

　　随着博士的解释，机械手掌还随之张开又缩起，最后它甚至伸到楚门面前，做出握手的动作。

　　楚门微怔，伸出右手和它握了握，手掌凉丝丝的，楚门笑了下，转头看着博士，道：“好可爱。”

　　博士看着他，忽的又移开视线，低低道：“是吗。”

　　楚门点了点头，他盯着机械手，忽然想比比看机械手的大小，就竖起手，张开五指，手腕和它贴在一起。

　　机械手臂会错了意，手指从他指缝里穿了过去，与他十指相扣。

　　楚门错愕地看向博士，却发现博士在看他，蓝色眼睛在光线下像透亮的宝石，博士问：“现在呢？”

　　楚门眨了好几下眼，忽然反应过来，机械手是博士在操控的。

　　博士仍然在盯着他。

　　楚门脸热得不敢再看，右手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没动，左手支在桌上，别过脸捂住了嘴。

　　手腕上亮起红色的光，楚门很闷地“嗯”了一声，然后说：“好乖。”

　　博士先松开了楚门，机械手臂随着博士的控制再次缩回墙壁里。

　　楚门收回手，右手被机械手捂得有些凉，贴在左臂上时，他忽的发现手臂变得很烫。

　　博士看着地面的某一点对他说：“换个衣服吧，等会去抽血。”

　　楚门应了声，起身往床边走，然后看到了床上的一个背包。拉开拉链，里面是一个画板，还有套笔刷和颜料。

　　“送我的？”楚门惊喜地抬头。

　　博士点了点头。

　　“这次又是什么的奖励？”楚门问。

　　博士没有回答，楚门将画板掏出来看了看，又塞回包里，疑惑道：“怎么不说话？”

　　博士抿了下唇，又露出楚门熟悉的苦恼神色，“我在想，应该找什么样的理由。”

　　楚门憋不住笑了，“博士，你真的不会说谎啊。”

　　“只是觉得你会喜欢，就送给你了。”博士隔着干冷的空气看他，诚实道，“我找不到理由。”

　　博士话音刚落，走廊由远及近地传来了一阵音乐声。

　　楚门看到博士错愕的表情，笑意更明显了，解释道：“是瓦力。”

　　“瓦力”不知从哪部电影里学的，开始随身放音乐，隔了老远，楚门都能听到它扬声器里传来的声音。

　　“瓦力”一边哼唱，一边朝这边奔过来，又因为速度过快，转弯时撞上了大门。

　　博士打开了门，对楚门道：“你先换衣服吧。”

　　他走出去，将“瓦力”一并关在门外。

　　楚门换好衣服出去时，看见博士背对着蹲在地上，“瓦力”的音乐还在放，楚门记起这是《雨中曲》的歌。

　　“瓦力”看见他出来，很快绕过博士，冲到他脚下，道：“楚门，博士说我坏掉了。”

　　楚门蹲下来摸它，一边看向起身的博士，扬声问：“怎么了？”

　　“应该是之前撞坏了，一直没有注意，有零件掉落，缠住了信号线，所以音乐关不掉。”

　　“瓦力”伸手捂住脑袋，眼睛变成委屈的表情，问：“我可以修好吗？”

　　“不要乱动了。”博士提醒道。

　　楚门直接将“瓦力”抱了起来，起身对博士道：“要送到实验室吗？”

　　博士点点头，转身走了。

　　楚门赶紧跟上，“瓦力”的音乐实在聒噪，楚门只能强忍着耳膜的震动，亦步亦趋地跟紧博士。

　　走了一段路后，楚门忽然“哎”了一声。

　　音乐声很大，但博士仍然停住了脚，扭头问他：“怎么了？”

　　“我鞋带开了。”楚门低头甩了下脚，将压在脚下的鞋带甩出来，伸手想让博士接住“瓦力”。

　　博士已经先一步蹲了下来，他对楚门说：“别动。”

　　然后在楚门的鞋上绑了个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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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man的人绑鞋带也要绑蝴蝶结的！

 

第26章 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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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力”的维修并不困难，楚门只等了一刻钟，就见它又生龙活虎地出来了。

　　音乐已经关掉了， “瓦力”在地上转了个圈，似乎在向楚门展示自己已经修好的身体。

　　楚门拍了拍它的头以示鼓励。

　　博士缓缓脱下白色的橡胶手套，看向楚门道：“躺下吧。”

　　楚门依言照做，将右边的衣袖挽到上臂，躺在实验台上。

　　博士取了抽血的工具，看了眼满眼好奇的“瓦力” ，还是没说什么。

　　“楚门，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博士为他扎上止血带，手指在上臂肘轻轻抚摸，寻找静脉。

　　“嗯。”楚门应了声，又问，“去哪？”

　　采血针扎破皮肤进入血管，楚门的肌肉下意识紧绷了一秒，博士松开了止血带，将针柄连接上真空采血管，血液缓缓流入管中，博士掀起眼皮看着楚门，道：“比斯开湾。”

　　尚未被污染的比斯开湾，是旧世纪文明的最后遗址，楚门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因为那条死去的鲸鱼。

　　据博士说，他们在比斯开湾建立了保护区，能够容纳许多海洋生物的栖息和繁衍，只是不知为何，在鲸鱼出逃后它便失去了和实验室的联系，直到现在依旧没能连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