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川没有再回答,餐刀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回到书房,他莫名的拿出来了那幅画。
放在左下角的保险柜里,和所有重要的财产文件放在一起。
他最开始只是想随便塞进抽屉里的,但又担心佣人不小心弄坏,担心保存不好,担心弄丢,最后还是冷着脸不情不愿的放进了最机密的保险柜里。
画卷徐徐展开,每一笔都在诉说着庄意有多爱他。
顾闻川忽然感觉有些窒息。
一直以来,他以为庄意的爱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重要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也没什么用。
但直到此刻,他才迟钝的意识到,这份爱意就好像透明的空气,无孔不入的渗透进了他的生活。
从来就缺失感情的他恐惧又渴望,两厢纠结下潜意识的选择了无视,就好像自己不做选择就可以不负责任的,心安理得的享受。
实际上,不是庄意离不开他,是他离不开庄意。
他攥紧了拳头,又怕弄皱了画布。
想到庄意离开,他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
因为在校成绩一直不错,去巴黎交换的机会很快批准了下来,开学就可以直接过去。
要准备的东西太多,这几天庄意一直忙来忙去,无暇顾及失恋的伤心情绪。
晚上回来推开门,却猝不及防的看见了等在自己房间里的顾闻川。
几天不见,他总是自我保护般的不去想起这个人,现在甚至觉得有些陌生。
他不知道顾闻川为什么会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一下子抵在了门板上。
“你要出国?”对视几秒,是顾闻川先开的口。
“是。”
庄意垂下眼帘,想找个体面的借口,但很快就被不留情面的戳破。
“为了躲我?不想见我?”
“……”对方都说出来了,庄意索性破罐子破摔的承认,“没错。”
“你在生气?因为我拒绝你?”
顾闻川冷着脸,靠近庄意,把人禁锢在门板与身体之间,距离很近的低头看过去。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傲慢的顾少爷并不会为此道歉,他只会冷漠的质问
“你明知道我是什么人的!”
“你明知道真心拿出来会被践踏,还殷勤的捧到我面前的!”
“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说这些话时,他语气急促又凶狠,但手却紧紧抓着庄意的衣角,一点都不敢松开。
庄意怔怔的愣住,猝不及防的就红了眼眶,大滴的眼泪来不及酝酿就直接掉下来。沾湿了他的脸颊,也把顾闻川的衬衫弄的湿漉漉。
哭了?顾大少爷顿了一下,神情明显慌张了起来,那点凶恶的气势没几分钟就消散。
他皱着眉,心脏处传来一股陌生的感觉,又酸又疼。
他无措的想帮庄意擦眼泪,但却完全擦不干净。
几乎是本能般的,他抱住了庄意,举手投降。最后还是像个可怜虫一样近乎渴求的看着他的绿洲,他的浮木,他在荒原之中唯一的泉眼
“求你。”
他终于撑不住,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尾音从嗓子里挤出来都带着颤抖,说出了他人生中第一句祈求
“所以求你,别离开我,求你,继续爱我。”
庄意在泪眼朦胧中沉默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向来高高在上的人对他低头,但庄意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把自己的手一点点的从顾闻川手里挣脱。
他的声音很轻,但非常坚定。
他说,“不。”
去巴黎的飞机隔天九点起飞,豪华的顾家庄园被抛在了身后。
天光之下,庄意感觉自己与过去割裂,一身轻松。
他执着的,想念的,热爱的那个小川哥哥,也许早就消失在了成长的时光里,是他一直在强求顾闻川罢了。
但庄意刚安定的过了几天新生活,对面公寓就搬进来一位不速之客。
“顾闻川?”
庄意很吃惊,他比谁都了解这人是个利益至上的工作狂,不可能抛下工作来这边浪费时间。
但听了他的疑问,顾闻川只是摇了摇头,“这不是浪费时间。”
顾闻川的确是第一次做这么任性的举动,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国内的事务,放下工作来到巴黎。
但他并不觉得后悔,他知道,他不来才会后悔。
庄意没想再和他有什么过多接触,但顾闻川却像变了个人一样,隔三差五的来送东西。
有时候是昂贵的天价艺术品,有时候又是几束不值钱的鲜花。
庄意不敢多想,一概不收,直到实在拒绝不了才皱着眉质问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顾闻川拿着一束开的正好的铃兰,低头解释,“觉得你会喜欢,所以送你,想讨你开心。”
这句话说完,庄意感觉有种荒谬的可笑,“顾大少爷也能低的下头讨好人吗?”
顾闻川抿了抿唇,“如果对象是你,就可以。”
他知道自己不一样,贫瘠了多年的感情让他觉得很陌生,所以他只能尽力又笨拙的学习如何爱人。
热爱,怜惜,心疼……种种理解不了的情绪放在庄意身上似乎就天生契合,顾闻川能感觉到,自己的爱在庄意这里死而复生。
他想,他也许永远学不会如何爱人,但他已经学会了如何爱庄意。
庄意没那个勇气重蹈覆辙,他只能选择视如无睹。
但顾闻川有耐心的很,并不催促他,只是慢慢学着照顾他,对他好。
有些事情对于顾少爷来说是很生疏的,比如做饭或者是说情话。
但是为了庄意,他会尽力去准备。
第一次吃到顾闻川做的饭时,庄意非常吃惊,他把嘴里的汤咽下去,“让顾少爷给我做饭,太荣幸了。”
他脸上的笑意并不真切,显然是想起来了之前顾闻川说的某些话。
但神色还没来得及完全冷下去,垂在桌边的手就被人小心翼翼的握住。
顾闻川认真的看着他,“喜欢你是我的荣幸,得不到回应也会感恩戴德的陪在你身边。”
陪在庄意身边的时间越长,顾闻川就越发觉得自己原本所坚持的傲慢丝毫没有必要。
无论多么高高在上的人,面对爱人时,都是仰望的姿态。
他会屈膝半跪在地上帮庄意系好散开的鞋带,会在厨房忙碌一下午给庄意做甜点,会细心又不厌其烦的帮庄意整理围巾和衣领。
还会放轻声线喊,“小意。”
很多次恍惚间,庄意会想,好像那个很多年前的小川哥哥终于长大,陪在了他身边。
庄意最近认识了个法国同学,很年轻,十九岁的小男生,热情洋溢,天生浪漫,有着铂金色的卷曲头发和一张漂亮脸蛋。
两人关系不错,很能谈得来。这是庄意在巴黎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所以也很重视。
连续几天两人都一起散步后,顾闻川终于肉眼可见的焦虑了起来。
看着钟表越过九点,忍无可忍的出了门,把已经走到楼下的庄意拉住。触摸到对方冰凉的皮肤,又皱着眉把人裹进了自己的大衣里。
法国小哥表示想送庄意回家,被顾闻川冷着脸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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