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个孩子经历了那么多,没有了腺体,恐怕身体是不大好了,不说传宗接代,就连他的寿命,都要比普通人短了一二十年。
比起报复高郁森,叶慎更担心叶津渡的心理状态。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解决高郁森。高郁森的背景复杂,他本身并不是正儿八经的高家子弟,高老先生一生娶了三位夫人,但都红颜薄命,而高郁森的母亲,是高先生在外面结识只有过肌肤之亲但却没有名义的女人,那个女人是在做卖酒的工作,来去认识很多上流社会的人,但却无法改变自己的地位,一心攀富贵,长得十分有姿色,人也聪明,想办法攀上了高枝,发现自己怀孕了,并不打草惊蛇,辞职去老家生孩子,直到孩子上小学了才带到高家,那时高老先生生了病,活不久了,怎么会拒绝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血缘是真的,但他却没有给高郁森的母亲任何名义,只让人远远离开,一辈子也不准靠近高家。高郁森很争气,刻苦努力,把高家的旁系都治得服服帖帖,唯他马首是瞻,甚至还和国内数一数二的建材行业的老总女儿结了婚。
叶津渡看着高郁森的资料,突然看到了一张照片,是高郁森和他的妻子。
叶津渡看着照片里的人的长相,停顿了几秒,才往下翻。
高郁森的夫人和他结婚两年就车祸去世了,车祸的源头的是车内的自动驾驶失控,无法刹车结果冲出了高速公路,坠下了马路,车毁人亡。叶津渡看着事故车的照片,并不是普通的车,而出事后,高郁森只是让保险公司和律师交涉,自己则“沉湎悲伤,在葬礼上一度晕厥”,这是当时新闻媒体的报道。
后来,高郁森就领养了时筝,在他的夫人去世后没几个月,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宣扬,甚至很多高家人都不知道,而时筝也没有参与或者接手高家的事务,正在叶津渡托着下巴沉思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梁蕴。
他接了电话,就听见自己母亲温温和和地命令道:“筝筝在你边上吧,我和他说几句。”
叶津渡把手机静音,走到时筝身边,问他要不要和梁蕴说几句。
时筝惊讶了一瞬,然后点点头。
叶津渡摸摸他的头发,才把手机给他。但是又怕梁蕴说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还把手机开免提了。
“阿姨,我是时筝。”
时筝看着叶津渡,露出一个“我没事”的神情。
结果,一声抽泣从电话里泄漏出来。伴随着梁蕴饱含深情的呼唤:“筝筝噢,我的乖宝贝身体好不好?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都怪阿渡,没好好照顾你,我听着都心疼死了,我的囡囡……”
叶津渡满脸问号。
时筝先是被吓了一跳。
“阿姨,我没事的,我挺好的。”
他心里泛酸,安慰着那边情绪激动的梁蕴。
“伤口痛不痛啦?我过来看看你好不好?妈妈给你做山药排骨汤,黑鱼汤补补好不好?我实在是不放心你和阿渡,他一个Alpha,没照顾病人的经验,你们请护工了没有?哎呀……护工我也不放心,要不我过来看看你们,我的囡囡真的心疼死我了……”
叶津渡对电话里梁蕴的一大串声泪并下的说辞并不为所动,毕竟他小时候常常有这么一遭,他妈感情充沛演技用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果然,他听到他爸在旁边小声地安慰他妈。
正觉得有一丝无奈,想让时筝别介意,就看到了他的乖宝捂着嘴巴,无声的眼泪吧啦吧啦地掉下来。
一边还把自己的哽咽咽下去。
“阿姨……我挺好的,让您和叔叔担心了,对不起。”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呢?你是我见过最乖的小孩了,乖巧懂事,戏还演得好,一定是个小仙童转世的,我和你叔叔很喜欢你的,我昨天还去叶津渡奶奶那里,让她在佛祖那里,也好好保佑你,别吃那么多苦,等来生再去做个漂漂亮亮的小仙童,这辈子就在我们家,好不好?”
时筝把手机放在病床上,双手擦着眼泪,又捂着脸,他哭得压抑,整个肩膀都在抖。
叶津渡连忙坐了过去,把人抱在怀里安慰。
“不哭不哭,宝贝你才动过手术,不能哭的,伤眼睛。”
叶津渡温柔的声音和梁蕴的话交织在耳边,却让时筝整个人都无法控制情绪了。
“不哭了,好不好?”
他低声哄着时筝,又拍着对方的背。
然后对电话里说道:“妈,你别哭了,筝筝都跟着你一起哭了。”
他讲这话语气有些霸道,时筝哭得一颤,打了“大逆不道”的叶津渡一把。
“哎呀,囡囡莫哭,伤眼睛的,别难过啊,你安安心心养身体,没关系的,我们都在,别怕有坏人欺负你,你叔叔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阿渡也会的,不委屈了啊……”
时筝靠在叶津渡怀里点头,喉咙沉重得说不出话。
叶津渡抹去他的眼泪。
对电话里说道:“妈,你还有事没?没事先挂了,筝筝累了。”
梁蕴应了声,叶慎说道:“你好好照顾时筝,其他事我们再聊。”
等时筝哭了一会后,才终于能够发出声音。
“你……不该,不该……”
“不该挂妈妈电话,但是你哭的稀里哗啦的,也不能让她担心吧。”
时筝打了个哭嗝,觉得叶津渡说的也有道理。
叶津渡眼里无奈又笑。
“我小时候,家里的长辈都说我命格祥瑞,福泽深厚,但因为年纪小,压不住,所以给我找了一个命格相抵的人。”
时筝眨了眨眼。慢半拍地问:“……是叶蘅?”
“真聪明。”
叶津渡夸赞他。
“我祖母去世前说,我一生会无所求,无所不得,但最后也许会成为心性不正的人,所以,她要我慎独慎微,心存善念,行正义,但其实我并不开心,不想被人安排一生,所以就去了军校,还去了C,好几次都差点死了,但我一点也不后悔,甚至觉得死亡很迷人。”
叶津渡缓缓说道,脸上表情平和得像在讲一个美妙的童话故事。
“后来遇到了你,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偏偏掉头了,明明都快走出厕所了,还进来多管闲事。但是,我好像知道,什么叫命运了。”
时筝无声而懵懂地看着他。
“我看着你,就理应觉得自己要伸出手,好像这种想法已经存在很久了……”
叶津渡似笑非笑地说道。
时筝想起的却是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在走道上撞到的茕茕少年,他像一束光突然打进了生命里,那个时候,对方也想要扶着自己,但是却被他推开了。
因为那束光太亮,太灼眼,让他像一只污泥里的蝼蚁,原形毕露。
原来,高贵和低贱是真的有如此明显之分的。
“那天我跪在奶奶的照片前,我就在想,我不是无所求,无所不得,我所求是你想得也是你,我想要你能紧紧抓住我,离不开我,眼里只有我,我不是无情无欲的人,但也庆幸自己是个好人,一个可以有资格拉住你的好人。”
叶津渡模糊的记忆里,总是有一双眼睛,用警惕,防备的目光看着他。就像是他的一片好心全被打翻到地上,可是那个目光,又充满了绝望和脆弱,好像是缝隙里生长的菟丝花,明明娇弱的不得了,却不愿意依附大树,固执,又可爱。
“你很好很好。”
时筝坚定不移地说道。
如果没有叶津渡,时筝觉得自己也许会活成无法想象地样子。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小仙童。”
叶津渡一笑,仿佛枝头梨花簌簌掉落,芬芳扑鼻,时筝的目光下移,就看到对方摊开手,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戒指。
好突然。
但当他思考起叶津渡的问题时,却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的抵触,明明他以前觉得婚姻是可怕的代名词,就好像把自己和另一人绑在一起,充满了束缚和痛苦,他没想过结婚,只想过不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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