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也道:“小嘉?”
这两个字,倒是比之前所有的人语声都要清晰很多,还透出一股担忧。
舒令嘉应了一声,顿时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再能看清楚东西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回到了何子濯休息的那间卧房里,正盘膝坐在地上。
景非桐半跪在旁边,一手搂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原本抵在他的后背上,刚刚收回来。
见舒令嘉睁开眼睛,他才松了一口气,连声问道:“你怎么样?可有什么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舒令嘉按了按额角道:“我还好,没事。刚才是怎么了?”
景非桐帮他揉着太阳穴,说道:“你入障了。方才我回来之后一直在叫你,但是你没反应,我就用引魂之术把你叫了回来。”
舒令嘉觉得那股头疼劲缓过来了,冲着景非桐摆了摆手,撑着他的胳膊站起身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说道:“方才是我发现师尊身体中的剑气外溢,就用元神压制,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了这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拿旁边的茶壶,景非桐则已经拿了起来,倒杯水试了下温度,放进舒令嘉手中。
他说道:“我也查看过了。何掌门因为纵无心所种之劫,心中本来就有魔障,你又用元神进入他的内府,应该便是被他的魔障困住了。”
舒令嘉却摇了摇头,道:“不对啊,可是我看见的不是师尊,像是——”
他犹豫了一下。
景非桐问道:“什么?”
舒令嘉迟疑道:“那里面的人脸我看不清,但听着那名女子说话的语气,好像跟明族长特别像。”
景非桐道:“你在何掌门的魔障中……看见了明绮?”
舒令嘉听他的语气不太对味,忍不住白了景非桐一眼,道:“你瞎想什么。我是看见了一家三口,其中那名女子,有点像是明族长,但也不能确定。”
像这种魔障当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看到的人也不一定就在现实中有真实的身份,仅仅是凭空虚构出来的幻象也有可能。
景非桐也不生气,笑了笑道:“好吧,是我想多了。不过我相信你既然觉得像,这事就八九不离十,如果那女子当真是明绮,那么能和她在一起的男人和孩子,也就只有魔皇迦玄和他们所生的那名应劫之子了吧。”
舒令嘉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想,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在谈论纵无心的事情,才会出现在我师尊的魔障当中。”
景非桐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他问完之间,见舒令嘉只是低头思索,却没有回答自己的话。
片刻之后,舒令嘉抬起头来,又问景非桐:“师兄,你方才叫醒我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景非桐道:“我叫你的名字啊。”
舒令嘉追问道:“没说别的?”
景非桐摇了摇头。
舒令嘉看着他,景非桐的眉目安静而优美,目光澄净。
而他的心头,又一次浮现出了那句话——“你若是真心爱一个人,便是为他生死都无悔,但永远也不想让他知道,你付出了多少。”
这声音明明是景非桐,但他既然没有说过,自己又为什么会在魔障中听见这样一句话?
景非桐见他还是恍恍惚惚的,知道舒令嘉那股劲还没缓过来,便没再追问,说道:“你先坐在这里歇一会吧,我把药取回来了,这就让人下去熬了,给何掌门服下试试。”
舒令嘉这才回过神来,也知道景非桐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将那些药采齐,一定没少花功夫,真心实意地说道:“有劳你了。”
可惜,何子濯毕竟和明绮的情况不同,那些能够让明绮苏醒的珍贵药材,对于何子濯来说,确实毫无作用。
现在看来剩下的唯一方法,也只有将他带回凌霄派之后再行设法了。
而那个契机,很快便已来到。
*
凌霄山上,在同洛宵交谈之后,卢章也认为遍邀各门各派,共同商议如何对付魔族,寻找失踪的弟子们乃是当务之急。
于是,他很快便吩咐下去,向之前参加试剑大会的门派发出邀请。
这些门派当中各有失踪或者遇袭的弟子,在真相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也都悬着一颗心,但又因为魔族实力强大,神秘隐蔽,不好随便探查。
眼下他们见到有人愿意牵头,自然纷纷响应。
因此没过几天,这一次的集会便在凌霄山的主峰上进行。
正如同洛宵所分析的那样,凌霄派的弟子们连日来惶惶不安,摸不清楚卢章意欲何为,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才好,听到他宣布准备联合各门派去把何子濯寻回来了,这才都纷纷精神一振。
众人总算有了个共同的目标,也就顾不得胡思乱想了。
气宗弟子们到处奔走,迎接外客的时候也格外客气热情,便让其他门派那些修士们都看在了眼里。
他们不由暗自嘀咕,看来自从何子濯出事之后,他的几个弟子也各自为政,桀骜不驯,没想到最终整个气宗倒是由卢章来主持大局了,众人竟也心服。
之前的诸般事宜,洛宵果然如他所言,只在房中静养,半点也未曾参与,直到到了正式场合,他才总算露面。
洛宵到场之后,同一些相识的人寒暄几句,滴水不漏地推去各种试探,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将目光在满殿神色各异的人们身上一一扫过,微挑了下唇,闭目养神,静待好戏登场。
第79章 厌见桃株
等到整个殿中坐满了人, 卢章才起身说道:“今日劳动各位来到此处,大家想必已经知道是为了何事,卢某也要感谢各位的劳碌赏光。”
“试剑大会结束后, 又不少门派都受到了魔族妖兽的暗袭,甚至造成了一些弟子们的伤亡与失踪, 实在是猖狂之极。而我派掌门更是也在失踪之列, 此事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所以今日, 也希望我们每个门派都将目前所知道的信息交换一番, 再商讨出如何对付魔族和救人的策略,也能让那些被抓走的道友们早些回来。”
卢章说的很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表示赞同。
凌霄派的弟子们听着,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便看向洛宵, 却见他只是将身体靠在座位上, 双眼似闭未闭,漫不经心地听着,仿佛当真全无半点关心之意。
有个别派的长老说道:“卢堂主,何掌门应该是目前那些失踪者当中身份和修为最高的人了。大家都十分关切, 他到底是如何被暗算到的,魔族的实力当真强劲如斯吗?不知气宗可否具体讲一讲当时的经过和你们的发现?”
卢章道:“赵子篷,你来说罢。”
一名弟子应声出列, 将那一日在山门口遇袭的经过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其他人听在耳中, 均不由纷纷感叹,魔族竟然能把阵设到人家的山门口去,更加暗算成功,带走了一位掌门, 虽然嚣张,但也足以证明其厉害之处。
而气宗这回跟头栽的不小,若无法在接下来的行动当中找回场子,恐怕就要颜面扫地了,也怪不得这回急着出头。
倒是底下的一些凌霄弟子们觉得不对,纷纷小声交头接耳地议论。
“卢堂主为何要让赵子蓬出来说话?他分明是刑堂的弟子,试剑大会也没跟着去啊?”
“怕有人胡乱说话吧。之前前往试剑大会的那批弟子没能跟着殷师兄一起离开,虽然被大师兄保下了,但依旧不能参加这回集会。”
“都是同门中人,他们并没有过错,为什么卢堂主就一定要揪住不放呢?他到底是不是想真的把掌门给救回来?”
这边弟子们疑虑不减议论纷纷,另一头赵子蓬把该说的说完便已经退下了,其他门派的遇险者也纷纷讲述被袭击的经过。
靖海派的张峰主说道:“看来此事确实是魔族所为了,既然本就是他们理亏,我们也应堂堂正正地上门去要人才是,总得讨得一个交代吧!若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好当面说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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