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非桐对于这件事自然没有意义,但比起紫金钵那种死物,他最担心的还是活生生跑掉的何子濯。
他看了看舒令嘉,犹豫了一下,依旧说道:“我看何子濯方才的状态,怕是一直以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魔根深种了,之前更加没能掌握到他新生的那股力量。现在应该各派联合发出追杀令,趁他没有完全适应之前一举击杀。否则……他日怕是要酿成大祸。”
迦玄闻言倒是十分赞同,但没敢立时答话,也看了舒令嘉一眼。
舒令嘉道:“你们不用都看我,我也觉得师兄说的在理。”
毕竟,这所谓什么“劫难”,“应劫之子”还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何子濯明显早已入魔,且言行十分偏激,他已经害了够多的人了,连带着整个门派也被搅和的一团糟,实在不能再放任下去。
整个修真界抱有这样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
何子濯之前满嘴都是除魔除魔,仿佛他所做的一切是都是为了对付魔魇而迫不得已,结果到头来,魔头竟是他自己。很多人当时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离开魔族之后,大家乱纷纷一阵议论,才意识到是真的被耍了,而且何子濯这个人也瞬间由正道栋梁变成了他过去一直最想杀的那种危险分子。
总算转过弯来之后,各门各派都纷纷开始下令联合搜捕何子濯,只可惜暂时没有音讯。
当初以为阎禹是所有阴谋的制造者,除掉他就算是完事,然而千辛万苦地找到人之后,才发现,原来他只是一个开始。
何子濯本身修为高,当初又参加了不少铲除魔魇的活动,可以说是知己知彼,只要一天找不到他,所有人就都一天难以安心。
但仙门人心惶惶,气氛紧张,沉寂数百年的魔族却是难得的喜气。
魔皇出关之后,所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举族上下举办七天的欢庆活动,族人们每日宴饮享乐,使尽浑身解数表演歌舞,务必让欢乐传到每一个角落,迎接七王子顺利回家。
狐族作为贵客,跟着族长留了下来,也晕乎乎被拉着享受了一通。
青丘民风淳朴,享用的都是自酿的美酒,却远不如魔族的酒烈,狐狸们实在喝多了,便都忍不住现了原型。
一时间便见魔族的草地树林之间,处处都是各色醉醺醺的狐狸毛球,伴随着魔族的歌者舞者扭动身体,打滚雀跃,鸡骨头和杂毛随处可见。
本来以为能看见很多美女狐狸精的魔族人:“……”
这跟想好的不一样啊!这些狐狸好粗鲁,居然还想吃他们养的宠物小鸡!
除了魔族和狐族的“友好”磨合之外,身为主角的舒令嘉,自然也不会被轻易放过。
第111章 渐遏遥天
觉得对小儿子亏欠了许多, 迦玄和明绮抱着倾尽全力弥补的心思,希望能给舒令嘉一个正式而宏大的出场,两人沟通了一下, 将创意综合起来,一起来找舒令嘉商量。
“一共要举办七天盛宴, 需得每一天都有些新意才行, 也好好让大家认识认识你。”
迦玄首先开口道:“爹都想好了, 第一天你就先以狐身露面,这样大家也熟悉, 爹已经令人用黄金打了这么大一个花形托盘……”
迦玄徒手给舒令嘉比划了一下大小,自信道:“你就坐在里面, 爹亲自把你端出来……”
舒令嘉都听傻了, 木然想:“……这是在做什么?加菜吗?”
明绮兴奋地在旁边补充道:“到时候娘还可以好好打扮打扮你,给你抹上香膏, 带上小花, 尾巴上的毛编成小辫子, 让大家都好好认识一下我儿子!你小时候娘就这样打扮着你出去玩,很多人都夸你可爱呢!”
舒令嘉:“……”
那是妖怪吧,果然可爱不是什么好词。
关键是这两人真没觉得有半点不对, 还你一言我一语交谈的很兴奋。
迦玄道:“后六天就可以都是人形了, 也让族人们都认认脸。嘉儿,你这回想怎么出来?要不然我再把托盘换成轿子, 就打六顶不同颜色的……”
明绮不满意了, 打断他:“狐族一天,魔族六天?”
迦玄胸有成竹,睨她一眼,笑着说:“你现在不也是人身?狐狸的模样总归还是差些威严。这点我都想到了, 大不了在轿子上面可以雕满狐狸花样,粘满狐狸毛,按照你的样子来,别人不就都知道你是他娘了?”
明绮思考了一下,迦玄又道:“也好让全族上下好好认识认识你们样子,到时候大家定然都会说,人说儿子肖母,果然如此。能生出这样的儿子,当娘的果然也是个天底下最美的美人。”
“对对对。”明绮立刻赞同,夸奖道:“这样好,你真会想。”
舒令嘉终于明白他们两个为什么会流连花丛这么多年,结果偏生看对方就看对眼了,想来以这两位的思维方式,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也实在是不容易。
但他,做不到!
舒令嘉遗传了美貌,但很明显没有完美遗传到父母的审美,对于两人的提议进行了坚决反抗,总算是没有让这种恐怖的想法得到实现。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被明绮按着好好打扮了一通。明绮指使迦玄弄来各种奇珍异宝摆在母子两人面前挑选,让舒令嘉度过了难忘的七天欢迎宴会。
舒令嘉以前一直把门派当成家,只不过他性格外冷内热,也不爱凑热闹,平日里很少往人群里凑。
他曾经因为何子濯那些随意为之的照料与教导,而把他当成最亲的亲人,以至于纠结万分,却总是割舍不掉师门情分,直到如今,他好像才明白,原来真正的亲人和家,应该是这样的。
最后一日的宴会过后,一番热闹再加上喝了点酒,所有人都玩的筋疲力竭,尽兴而归,舒令嘉回到自己的寝殿中,难得倒头便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
此时已经初秋季节,天气有些微凉,身下的被褥柔软而温暖,阳光透窗而入,有一线照在了床上。
舒令嘉懒洋洋的不想起来,拥着被子翻了个身,听到外面传来极轻巧的脚步声,然后便是一股熟悉的淡香。
他知道是明绮,觉得自己这么大人了还赖床有点没面子,便闭上了眼睛假装还没睡醒。
明绮端进来了一盅热的燕窝粥,大概本来想让他吃,见舒令嘉没起来,便轻轻放在了一边。
然后她走到床前,将被子抻了抻,又把窗前的竹帘子彻底放了下来,遮住透进来的光。
舒令嘉默默听着明绮窸窸窣窣地做了这些动作,感到母亲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摸了摸,她的袖子擦过脖颈,然后便转身静悄悄地出去了。
迦玄好像也刚刚过来,原本要进殿,明绮跟他说了句什么,声音有些模糊,迦玄便轻轻笑了一声,两人说了几句话,一起离开。
燕窝粥带着热度的食物香气、父母寻常而亲昵的交谈、床褥间舒适而恰到好处的温度……
明明是最平常的一切,他却闭着眼睛感受了很久。
一只小狐狸的要求,其实原本很简单,只要有一个暖暖的窝和家人就好了,没人赶他出去,也没人抛弃他离开。
很难分清在这个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仿佛极细微的怅惘与喜悦兼而有之,一时间不知应该微笑还是惆怅。
此时此刻似乎什么都得到了,但这一切,又本该是从头到尾都属于他的。
又过了两天,舒令嘉还是离开了魔族。
虽然一家团圆对他们来说是难得的高兴事,但其实眼下实在是多事之秋。
迦玄刚刚归位,魔族尚有很多事务有待于处理,明绮从出来寻找迦玄开始,也很久没有回到青丘去了,何子濯与紫金钵尚且下落不明,一家人各有各的要事。
舒令嘉对于何子濯以及西天都比较了解,见迟迟没有消息,也想亲自动身去寻找他们的下落,便告别了父母兄弟,打算先去找景非桐汇合。
他的父母兄弟又是不放心又是不舍,一起将他送到山下。
明绮拉着舒令嘉不放,叮嘱道:“魔族和狐族的令牌你拿好了,若有什么事随时支使人帮你,莫要自己操劳。要什么就令人给爹娘带个信,事办完了直接回狐族,听见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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