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我走上前,将手搭在他肩上:“裴追,我这样落魄……自然只想被你包养,指望能朝夕相处,赏顿饱饭,做个玩物。”
说来真是新奇,我从前那么傲慢自矜,现在竟然可以内心毫无波动地说出这番话。
我都怀疑现在哪怕裴追一巴掌抽在我脸上,我都笑得出来。
“更何况,如果现在你直接把我丢出去,和父母解释也挺麻烦的吧?”我话锋一转,微笑道:“小裴总,求您姑且忍忍,只要让我留下,怎么样都可以。”
我见他不语,以为有戏,便又柔声笑道:“我也就缠你一个月。一个月到了……我便自己滚,好不好?”
一月之后,如果裴追躲过致命危机,寿命恢复正常,我还赖着不走做什么?——等着病发时,裴追给我收尸吗?
裴追审视着我,面无表情:“所以……只要我让你留下,怎么样都可以?”
他重复着我说过的话:“卖身也可以?让你当狗也可以?”
我有点意外。
我知道他在讥讽我,但是这个真的不像他会用的比喻。
而且”卖身“这个词,指向意味实在鲜明。
我尽力笑得更温顺:“无所谓,就算你现在要搞我都没问题。让我留下就行。”
“如果我要你跪下,让你跪着被人上也行?”这贵公子般的青年继续用冷静到极点的语气说这样的话。
“只要你想,没什么是不可以的。”我说。
裴追抬起眼睛,静静地看了我一会。
他眸色深沉,又冷淡如冰,压迫感极强,我猜要是换个人,哪怕再不要脸,这时都该吓得打道回府了。
但我偏偏,一点也不怕他。
我反而迎上他的目光,婉转浅笑:“说到做到。小裴总,不试试吗?”
这时,我们已经靠的很近,几乎气息相闻。我看着他如冰苍白的肤色慢慢泛起一点粉,连带着眼下一点小痣跟着生动起来。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
裴追最初并没有避,直到我快要碰到他的脸时,才蓦然后退一步。
裴追冷冷说道:“口无遮拦,适可而止。”
我知道他不信,因此故意嘲讽,想让我知难而退。
但他根本不了解,我为达目的能多不择手段。
我杀友弑亲杀千人的时候都没有犹豫,这又怎么可能犹豫。
于是,我一点头,就屈膝跪了下去。
我没给任何人留余地,膝盖重重磕在书房的大理石地板上,我却也没什么感觉。
只是跪在地上的那瞬间,我忽然想道,明明裴追没有记忆,但这里的布局,竟然真的有些像从前。
“真跪?沈无,你有病吧!”
裴追拖着我的胳膊,一把将我拽起来,他力气极大,有一瞬间我简直怀疑肩膀要脱臼了。
他向来看着冷,真是难得这么激动有活力,平素苍白的面色泛着樱红,眼尾又带一抹赤色如血。
“你真是疯了。”裴追定定地看我半晌,终于下了结论。
他让我跪我便跪,不让跪便罢。我从善如流、事不关己地站起来。对他这句评价毫无反应。
他又沉默了一会:“我没见过这样求人的——还是因为这种原因。”
“你现在见到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我这里?”他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若真要回答,从正事到私心,有太多理由。但平心而论,有一条尤其重。
——裴追,因为我曾亏欠你。
我曾害死你的父亲,亲手杀死你的母亲。
人之将死,还有什么比赎罪更有意义的呢?
作者有话说:
应早八人要求,以后早上六点更新~
第14章 “小孩,你叫什么?”“裴追。”
我第一次见到裴追的时候,他还在上初中。
那当然是旧时间线上的事情。那时候我可比现在混的好多了,虽然也才20出头,却已经是算业内有些名气的“神秘学专家顾问”。
——抽烟喝酒拿回扣、衣冠楚楚贼讲究。一套谈客户接单驱魔除秽的流水线玩得比谁都溜,比真骗子稍微好点的只有还算有点真活了。
所以,我会被介绍给裴追父母这样人傻钱多的,也是理所应当的。
和新时间线一样,他父母那时也一样是受人尊敬的慈善企业家。而且是少数做真事那种,家族企业,信奉神佛,几代都是好人,这种人能在沉浮商场中混下来也算是稀罕物了。
而好人从来有个问题,就是容易相信别人是和自己一样认真负责的人。
裴追父母找到我时,一开始看着只是再小不过的问题。
头一次进裴家,我一进门,便有一个花瓶直冲而来,我侧身躲过这飞来横祸,它在我后头轰轰烈烈地砸了个粉身碎骨。
先前就听闻这位裴总为人虽好、性格却暴躁,可算是正好撞上他暴怒拆家。
裴父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和我握手:“沈顾问,冲撞您了!万分抱歉!为了请到您了,我这几日可是卖光了老脸跑断了腿,今天得您纡尊降贵亲来寒舍指点,我们家真是蓬荜生辉啊!”
我侧身避开,只是远远一点头:“裴总,我时间有限,说事吧。”
从前的我又独又讲究,而且自命不凡,觉得世人分两个品种——庸碌凡人和我本人。
因此连靠近点人都觉得烦,好像生怕凡尘烟火气影响自己升天得道似的。
裴父立刻尴尬地搓了搓手,这向来性格暴躁的中年富商脸上却不见一点怒色。
他先是继续为那种天外飞仙的花瓶道歉,再是一堆瓜果宴饮的寒暄。
直到我明显不耐烦,他才终于切入了正题。
“沈顾问,我们家最近有点不太对,我心里着急上火啊!几单本来已经谈的差不多的生意说黄就黄。”
“商场不利就想早点回家歇着,没想到还险些出车祸被大货车追尾。”
“而好不容易回到家,发现刚养的猫也跑了,还楼梯踩空,腰椎骨折。”
他还坐在轮椅上,艰难地直了直腰:“沈顾问,太离谱了啊。我是踩到一条鱼才滑倒摔下楼梯的啊。我家又不是海,怎么会有鱼呢!”
对于他的紧张,我不为所动,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说:“裴总,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事是有联系的?”
裴父和他太太立刻期待地看着我,估计指着我从玄学角度给出什么高见。
“你生意不顺因此开车神思不属,险些车祸。而车祸后则是后怕而失神踩空坠楼。有没有这个可能?”
这茶说得贵重,尝起来却实在一般。
我心不在焉地将剩余的茶水泼进了边上的富贵竹盆栽中。
交谈过程中,裴追的母亲始终忐忑难安地看着我。瞧见这幕,忙起身亲自为我沏了种新茶。
裴父愣住了,还是难以接受:“那鱼算是怎么回事?我这内陆一线城市市区,怎么会有鱼?还是活的?”
我问裴太太:“您这两天买鱼了吗?”
裴太太有点紧张地摇头:“没,没有吧。”
我抬眸淡淡看她一眼:“再想想。”
裴太太立刻神情紧张起来。最后,她有点迷茫地小声道:“好像……也可能买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沈顾问,我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吃,逛街都要去一下菜场,有不错的就一股脑往家里买,我买的太多,刚才一时没想起来。”
我不置可否,只追问:“你再想想,买的是活鱼吗?还是杀好的?”
在我咄咄逼人的询问下,裴太太变得越来越不确定,最后她说:“如果我买鱼的话,肯定是活的,回来让保姆处理。”
她说完,和丈夫对视了一眼。语气轻松起来:“那沈顾问的意思是,那鱼可能就是自己从袋子里跳出来的,其他事情都是意外?”
“很可能是这样。因为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情况其实都很常见,说明不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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