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点肢体接触,我竟然又浑身一阵战栗。
裴追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他薄唇紧抿,既像是愤怒又像是无可奈何,眼尾也渐渐染上殷红。
我敏锐地感觉到,相触的部位,他身上也升腾起淡淡的热。
裴追蓦然后退,脱开我的手。
“还是打不上车。”他脸上少见的暴躁,视线飞快地从我身上掠过,仿佛再多停留一刻便会着火似的。
不过,贵公子很快有了决断。他按着太阳穴,问我:“还能走几步吗?回酒吧。”
我倒不至于那么不堪,只是不想他回去揍人多生事端。
我没说出口,裴追却像懂了我的意思:“酒吧楼上是酒店。”
这是一个多么思虑周全的一体化设施啊。
只是,之前刚闹了一出,认出裴追的人已不再少数,他要是再这样带着我去开房,恐怕名声就全完了。
我那已经如浆糊般的脑子本能地踌躇,裴追今日却比往日没耐心得多,直接扯着我的衣摆,在回避与我肢体接触的情况下将我拽回了酒吧。
而现实永远比人想象中更修罗场。
我们刚才也只走出去没多远,十分钟便走回了酒吧。而那真名汤国强的TOM居然还坐在大门口,低声哀嚎着擦伤口。
看到我们,他先是本能地一躲——估计是被裴追揍出条件反射了,然后才看清我们。
尤其是全身发烫的我。
汤国强立刻站起身挡在门口,他那风度翩翩的壳子全被裴追打碎了,索性破罐破摔猥琐一笑。
然而,在他说话前,裴追冷冷道:“我现在没空找你算账,你要自己找死?”
我和这位富二代同时愣住了。我先前从没见过裴追这么说话,那富二代估计是真给吓住了。
汤国强真的安静了,默默地让出道来。直到我们走出很远,我才听到他在恶毒地嘀咕什么“给裴追作了嫁衣”、“把你们照片卖给狗仔让你爸妈抬不起头”这种话。
即使这么狼狈,我意志还是多了一线清明,将衣摆从他手中抽出来:“我自己可以。你别掺和了。”
“你是怕他传我同性恋情?”裴追面无表情、毫不避讳:“那正好。”
——什么正好?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裴追反手扣住肩,带到酒店前台。
“开房。”裴追道。
其实刚才我们一路过来正好穿过整个酒吧,刚才闹得那么大,如今去而复返,大家都盯着我们看。
裴追这”开房“二字说出,更让我们成了全场焦点。
的确,一个来夜店买醉的男人,先是来回被另两个男子抢夺,颇具狗血三角恋的意味。又面色酡红地被其中一人带回来开房——多精彩的狗血故事啊。
前台小姐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低头为我们登记身份证号,然后照例问道:“好的,请问要几间房?”
我这时其实已经神志模糊,只希望裴追将我送到这里便走人,便赶忙抢先道:“一间。”
而同时,裴追话音落下:“两间。”
我们对视一瞬,场面骤然间一静。
作者有话说:
大家放心看~今天开心多更点
第85章 烂热
我忽然反应过来,立刻改口道:“两间。”
前台小姐却迟疑了,她红着脸,低声对裴追道:“您……同伴是不是……喝醉了?看着脸色不太对。可能会需要您照顾一下,否则容易出事故——我们之前遇到过这种危险情况。”
“……一间。”裴追说完指了房型,没给我反对的机会,拿起房卡便将我塞进了电梯。
在电梯里短短十几秒,我已经觉得周身燥热不堪,似乎药效已经完全发作,裴追垂着眼睛,但我看他握拳垂在身侧的手背都绷出了青筋。
电梯门开了,他如蒙大赦地迅速撤出,又把我拽了出来。快步走到房间门口,打开门再把我行云流水地塞了进去。
这一系列举动和平日里淡定冰冷的小裴总真是太不搭了,要不是我此刻自身难保,应该会好好取笑他一番。
裴追这时看也不看我,好像我是个目光能将人变成石像的美杜莎,给我整个塞进浴室。
我听着浴室门紧闭时发出的一阵巨响,意识甚至清醒了一瞬,感觉尴尬又荒诞,他这样对我避如蛇蝎——也不知中招的究竟是我还是他。
我用最后的理智除尽衣物,将淋浴水温调到最低,这样冲洗了十几分钟……竟然毫无效果。
我只觉头部又晕又痛,全身的血又都在往下走,鼻中甚至渐渐有股湿暖的感觉,手背一擦,又是半手鲜血。
恍惚中,我想……不会就这样忽然猝死吧?这也太可笑了。
我立刻有了更强的危机感,打开了浴缸的水龙头,放满了冷水,整个人沉了进去。
但是,水明明应该是冷的,但我身上只有灼热,还有不可言说的酥麻。我难堪地在水中抚慰着自己,却只觉得更加难耐——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最敏感的部位咬噬,怎么都驱赶不走,也释放不出。
怎么会这样——是水温不够冷吗?
我将水龙头开的更大,面部也沉入水中,双手更仓促焦躁地在水下抚弄,但我动作越急越粗暴,反而更加不得要领,那股点燃我周身的火反而越烧越旺,几乎要将我的灵魂炸出这具破烂不堪的躯壳。
真是……狼狈啊。
我睁着眼睛,空茫地望着浴室吊顶,忽然在想……裴追将我带到酒店,又一个人放在这里,真是给了我最后一点脸面。
然而就在这刻,浴室门却被撞开了。
我一惊,却因周身热软反而没有稳住身体,撑着浴缸边缘的手肘一滑,真的全沉入宽大的浴缸中。
一瞬间,窒息感扑面而来。而就在下一刻,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将我从浴缸中抱出来。
我生理性地呛咳着,然后睁眼便看到了裴追的脸。
然后我才注意到,一地全是水……我刚才竟然始终没关水,早从浴缸流满地面,让外面的裴追注意到了,才破门而入。
“沈无,你不是说不会在浴缸里找死的吗!”裴追冷冷地质问我。
然后,他放下我,扔来一块浴巾,平素苍白如玉的面颊此刻又红又艳,眼尾鲜红,黑沉的瞳孔亮的惊人。
到这时候,我其实已经思维极其模糊,除了知道对面的人是裴追,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要忘干净了,更别提为人师表的体面责任,或者前世今生的恩怨纠葛了。
我只是记得,我很喜欢面前这个人,似乎在此之前,还想和他表白。
于是,被裴追这么一吼,竟升腾起几分莫名其妙的委屈。
我轻轻地勾了下他的脖子:“我不行……你帮我。”
裴追的怒气立刻哑火了——相应的,他的身体变热了。
“什么不行?”他的声音却依然冷淡。
此刻,我脑子里的礼义克制早被烟花般炸到外太空了。我只是顺从本能,牵引着他的手向下,触摸自己,哑声笑道:“……我自己怎么弄……都还是这样,没用。裴追,你帮我……好不好?”
裴追忽然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声音冷的仿佛萃足了冰:“帮你?你把我、把我们之间的事当什么了?”
我茫然地望着他。
“沈无,你把我当什么?我是什么?你解决欲/求的工具?”他又质问我。
——你把我当什么?
这句话如宏钟,将我模糊不清的意识叩出一条缝隙。那瞬间,无数残破的碎片在我脑海中席卷而过。
雨夜,少年说要拜我为师。
春日廊前,他修剪一根桃枝,又带走我画室中浅灰色调的画。
万家灯火前,他问我为什么没有生日面……星星蛋糕的光混杂着凡尘灯火,落入他纯黑的眼眸。
末日黑天时,他无声无息地躺在血污中,我反手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剖出一颗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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