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些庸碌的老夜壶,制造了一大堆流言,瞪大眼睛等了许多年,他们中大部分都有两个叶大人那么大的年岁了,等到自己垂垂老朽,两腿一蹬,画像挂上灵堂,嘿,反观人家叶大人和云夫郎的感情,还是那么笃定,和夫郎手牵手来灵堂前吊唁惨败。
嗐,这也就是叶大人好风度不和他们计较,不然高低这拜仪得送上个夜壶才算应了景。
其实倒不是叶峥不想送,他想的,甚至兴致勃勃提前预购好了,临送出门前是叫一大家子给劝下来的,那时候然儿已经娶亲,安儿也成了亲了,好不容易回趟家,挺着个大肚子,还得拦着他年纪越大越幼稚的爹别做出提着夜壶去人家灵堂上耀武扬威的行为——虽说是这些人活该吧,不过人死如灯灭,算了就算了吧。
……
时间回到这一年。
建平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给叶峥赐了一套青鸾巷子里的五进大宅,地理位置相当优越,就邻着他还是郡王时候的那套潜邸。
皇上赐宅,内务省自然是加紧安排,屋顶院墙翻新,桌椅板凳清空换新,花木改补种补种,该养护养护,还得定制一块匾额,悬在朱漆大门上,好叫人知道这是谁家宅子的。
内务省自然是按照惯例拟了个叶府的字样,送去给叶侍郎看,得问明喜欢那个名家字体啊,或是其他要求也都得办妥了。
叶峥接过看了,好看的眉毛立刻蹙了起来,下头送东西的吓得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以为自己哪里不周到,惹叶侍郎生气了。
好在也没生气,叶峥是顿了一顿,提出了几点整改建议,比如那花园里预留出一块空地来方便云爹种东西,那湖里用不着名贵鱼虾,热热闹闹养上一群锦鲤就成,还有最要紧的是匾额写错了,不是叶府,是云府才对。
前头几个要求都好办,侍从小心翼翼记下,等说到最后一个云府的时候,没控制住就抬头看了一眼。
叶峥以为侍从有点呆,是没听明白,又重复一遍后问:“可记下了?”
侍从赶紧低头:“小的都记下了。”
叶峥点点头,有吩咐一句:“记下就成。对了,可以的话,那锦鲤别太小,有两个巴掌大最好,没有就算了。”
雁云那个宅子湖里的锦鲤大约就是两个巴掌大,当时搬家安儿然儿还想把锦鲤带上呢,带是没带上,不过可以重新养上一群。
侍从捣蒜般应是:“都好办的,大人放心,可还有别的要求。”
想了想:“暂时就这样,后头我回去和家人商量商量,想起来再添。”
“是,那小的隔几天再来问过大人。”
叶峥挥手让人走了,新宅子么,总不可能事事都想得周到,大致规划好了,慢慢完善就成,就算住进去了,也可以按喜好一点点改进。
内务省的办事速度堪称坐飞机,不过马上就要过年了,云清不想兴师动众搬家,二老也担心新宅子没有人气儿冻到孩子们,于是定了来年再搬,今年仍旧在松柏胡同里的宅邸过年。
腊月里,不是这家请就是那家邀,叶峥身上的饭局是相当地多,因着他先是升官,一回京就进宫面圣,紧接着就赐宅,是个风头鼎盛的样子,故而烧他这热灶的人也是多,邀请吃饭的帖子雪片一样飞来,摞起来一大叠。
这许多帖子要真全部应下,
第131章
整个年节就在吃请与请吃之间过去了, 很快来到了建平二年。
而建平帝对叶大人的偏宠,也在这一年的正月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先是大年初一,别人家拜年的还没上门, 叶大人已经领了两道口谕, 一道来自圣上, 一道来自宫里的皇后娘娘——带着夫郎和两位少爷进宫面圣面见娘娘去了。
说是面圣, 面见娘娘,是拜年道新年好的, 但知道点内情的谁不心里和明镜似的,是圣上和皇后心里想着叶家人,惦着他们, 正月初一就巴巴召人进宫里伴驾。
朝臣有眼红的, 酸溜溜说一句就知道讨好圣上和娘娘,连带家里夫郎和少爷都成了讨好宫里主子的工具了,还有没有点男子汉大丈夫文人骨气了?
佞幸小人!
也有欣羡的, 叶大人可真得圣上青眼啊,才刚从地方回来才几天啊,就圣上隆宠加身了, 连带眷顾了家里的夫郎和孩子, 可真是出息啊!
不过也就是想想,嫉妒是嫉妒不来的。
毕竟人家当年在圣上还是诸位皇子中最不起眼一位的时候, 就已经看明白认准了, 甚至不惜放弃京城一切, 放弃清流的名头, 举家随圣上去雁云贫瘠之地耕耘, 此等魄力眼光, 谁人不服。
有了那几年的辅佐扶持之情, 才换来今日万人之上的荣光,诸位大人想想自己,别说六年前能做出这样决断,就是一年前,在雁云郡王初回宫那阵子,要让他们突然改弦更张,把宝全部压在雁云郡王身上,那也是做不到的。
若当日做了,今日便是从龙之功,光景大不同的。
自己做不到,人家早早便做到了,哎,不服不行!
是以虽有些圣眷太过的风言风语,到底也就是各位大人们私底下酸溜溜嘀咕嘀咕,没当个正事上折子递到建平帝跟前什么的,若从龙之功还不许盛宠,那什么才许盛宠了?
叶峥可没想到那些朝臣的脑洞这么大,一下子就给他脑补了个从龙之功出来。
不过站在此刻往几年前回看,叶峥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明光帝和建平帝私下里筹谋了什么,若去盘点他叶峥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朝臣们会那样想也是难免的了,但他自己心里知道,他并没有刻意去做,只不过是职责在身,做好职务内的工作罢了,如今得来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进了宫就分道扬镳,叶峥去见了建平帝,云清带着安儿然儿,叫内侍领着去皇后宫中,同内侍一块来的,还有近来样貌越发出众的五皇子凌嘉裕。
一见到叶峥云清,凌嘉裕就主动上前问好,那张凝着霜寒的俊脸也像融化了似的,露出笑容来。
“小侄问叶伯伯,云叔叔好,安儿然儿弟弟好,你们总算来了,母亲正等着呢。”
即便这样场景见过不止一次,内侍心内还是无比震惊,不仅仅震惊于连在圣上皇后跟前都冷清清的五皇子竟然会开口问好寒暄了,更震惊那口中的称呼——伯伯,叔叔?
按当世常理,君臣之间再相合融洽,那是君臣有别,五皇子是圣上和皇后嫡子,乃是君,哪有叫下臣做伯伯叔叔的,这叶大人家又不是真的皇亲国戚,简直是乱了礼数。
但这内侍既然能在皇后宫中伺候,还被派遣来迎接内眷,自然不是那等没眼色胡乱说话的,故而即使震惊,他也把表情控制得很好,面上没有露出丝毫来。
叶峥笑着从袖中摸出一把花稞子,那神态动作就和正月里寻常人家长辈给晚辈发红包似的。
凌嘉裕伸出双手,接了叶峥的花稞子拢在袖中,面上笑意盈盈,还说:“谢叶伯伯赏,祝叶伯伯新年行大运。”
叶峥点点头,故作严肃:“你还是这般嘴甜,叶伯伯也祝你新年长高高,越长越俊俏——对了,我先去见你父亲,你云叔叔和弟弟们就交给你了,你替我好生照顾着,一会我来领人,可得照原样还给我,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凌嘉裕面上还是笑:“叶伯伯放心,若哪里不周到了,不用叶伯伯不依,母亲先不饶了我的。”
“油嘴滑舌。”
叶峥笑骂了一句,就朝云清和儿子们摆摆手,在太监的带领下往建平帝起居殿行去。
目送叶峥走远了,凌嘉裕主动牵起安儿的手,说:“云叔叔,然弟弟,我们也走吧。”
又问安儿:“手有些凉,是不是大氅薄了。”
说着在安儿的风毛领子上薅了一把,蹙眉:“这兔毛的大氅是软和轻便了,就是保暖程度次些,我那正有箱进贡来的上好雪貂皮毛,一会你们带了去,叫针线上的人给你做件新披风,放心,那个也轻便不沉的。”
安儿无所谓:“还好,不是很冷。”自己是一副心大不在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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