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河边芦苇丛,干黄的芦苇随风轻晃。
河道蜿蜒,水面没有冻实在,河水流淌,冰块顺水往下游浮动。
岸边空旷而阔,顾兰时背了个竹筐走来,手里拎着小锄头,到芦苇丛跟前后,把竹筐放在地上,取出里面的麻绳和镰刀,先蹲在这里用锄头挖芦苇根。
一到深秋,割芦苇的人就多,离村子近的地方,芦苇已经不剩多少了。
他今天带了麻绳,想着等会儿顺着河道走远一点,去割些苇子,家里每年要晒不少菜干,多编几张苇席,晒什么都方便。
灰灰从后面赶来,绕着他走了两圈,听见不远处其他人的声音,抬头警惕望过去,耳朵竖得尖尖的。
昨天去山上捡柴火,带上了大黑,让它出来放了放风,野跑了半天,今天出来,就换了灰灰。
家里有鸡鸭要看着,不能三只都跑出来,轮换着出门逛逛也好。
今天裴厌又去山上找蛇了,他在家里没事,拾掇了一遍西屋后,就想着出来挖筐苇根,顺便打一捆芦苇回去。
见没有危险,灰灰顺着河道往上游走,一边走一边到处闻,河边有一点湿泥,它不小心踩了一脚后,呜呜呜跑回来,给顾兰时看它前爪上的泥。
顾兰时忙着挖苇根,以为它在玩,就没有理会,不想灰灰伸长了前爪,屁股在后面撅着,硬是把右边前爪现到他眼下。
“瞎讲究。”顾兰时明白过来后笑骂一句,起身挎了几片芦苇黄叶,给它擦了擦爪子上的湿泥。
湿泥刚沾上,还算好擦,但没法弄得特别干净,糊弄了几下后,顾兰时扔掉手里的芦苇叶子,说:“好了好了,干净了。”
灰灰歪着脑袋看它爪子,沾到湿泥的毛毛依旧有泥点子,不过比刚才好多了,它似乎很满意,又呜呜一声,跑到别处玩了。
家里的狗一只比一只精,脾性也很不相同,灰灰在爱干净这方面,远超灰仔和大黑,下雨后它都不爱走泥路,就算走,也是很快跑过去,要么捡着没有水的地方,像是生怕爪子沾到泥水,也只有下雪的时候会和灰仔一起在雪地里疯跑。
顾兰时没管它,发出来就是让玩的,何必拘束。
挖出来的芦苇根带着泥块,他拎着短茬在地上磕了磕,随后丢进竹筐里,正忙着,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叫骂,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徐瑞儿被两个小子追,跑得踉跄,正巧向他这边跑来,只是还没跟前,就被地上干了的藤蔓绊得,直接摔了个跟头,连手里的竹筐都甩飞出去,掉下后在地上滚了几滚。
“汪——”
灰灰听见动静,叫两声直接飞奔过来,警惕地盯着那几人,因为不是在家里,不用看家护院,它没有轻易狂吠。
顾兰时认出撵徐瑞儿的人是林楞娃和杨小升,应该还有个林驴儿,今日却不见林驴儿影子,不知道是不是上回被咬怕了。
摔倒之后,徐瑞儿回头一看,那两人要追上来了,爬起来就往前跑,甚至没忘了他的竹筐。
林楞娃和杨小升比徐瑞儿大几岁,却这么欺负一个孤苦小儿,顾兰时看不下去,喊道:“瑞儿,过来。”
“管你爷爷的闲事!”
林楞娃平时脾气就很冲,心眼也不好,一言不合就骂人是常事,他甚至都不怕妇人和夫郎,只有长辈汉子才能喝止住他。
他只顾着要打徐瑞儿,好给他兄弟驴儿报仇,打眼一看是个双儿,脱口就骂了出来,说完后才反应过来是顾兰时。
顾兰时家里那位可不得了,别说他,他爹也不敢惹。
徐瑞儿原本没看清前头的是谁,只想跑走。
林楞娃和杨小升是两个人,他打不过,而且这两个比林驴儿更坏,他记着哥哥的话,也不想挨打,但回村子的路被那两人堵住,他没法跑去大爷爷家里告状,被追的只能往这边跑,不想前面的人竟是顾兰时。
因为之前的事,他天然对顾兰时有着信任,想也不想就跑了过去。
见林楞娃满口爷爷爷爷的,顾兰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欺负个小孩算什么本事?你也不想想,你大了他几岁,多吃两年饭就不得了,黑心烂肺的东西!”
“汪!”
灰灰似乎在帮顾兰时壮声势。
林楞娃哪里被年轻夫郎骂过,平时都是他骂别人,有心想还嘴,可心底实在有顾虑。
见杨小升在旁边,他也只好充脸装势,朝地上啐一口,骂道:“爷爷才不和一个双儿计较,今儿就便宜你姓徐的。”
话音刚落,觉得气势足了,但心里始终在打鼓,万一裴厌找上门呢,于是当即就有点后悔。
“啪!”
还没想好对策,后脑勺忽然挨了一巴掌,紧接着杨小升也被“啪”地一声打了。
林楞娃心头火一下子猛窜上来,回头提拳头就要打,却被顾兰瑜一棍子抽在胳膊上。
花惜霜和竹哥儿落在后头,见打起来了,竹哥儿拽着小嫂子胳膊一边往顾兰时这边走一边避远,省得伤到他俩。
“会不会有事。”花惜霜很担心,眉头一下子皱起来,生怕狗儿吃亏。
在家时她年纪最小,哥哥姐姐都护着,爹娘也疼得不行,她很少和村里的小子玩耍,只和姑娘双儿在一起,哪里见过打架的场景。
“放心,不会有事,林楞娃和杨小升怂着呢。”竹哥儿安慰道,比起前两年被赵小吉欺负哭,如今他语气里透着见过大场面的淡定。
顾兰瑜冷笑着,一把抓过林楞娃,照他脸上重重拍了几下,掐着对方后脖子问:“小兔崽子,跟谁充爷爷呢?”
林楞娃不敢还手,顾家倒是还好,顶多挨顿揍,裴厌那尊煞星在后头呢,越想越觉得后怕,连话也不敢说了。
杨小升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他上头有个哥哥,叫杨高升,从前总和赵小吉瞎混,而他跟着他哥哥,也只会欺负人。
后来赵家被裴厌打成那样,赵小吉再没敢在村里装腔作势欺负人,连他哥和他,都不敢跟顾家的同龄人对上,不想今儿倒了霉。
别说裴厌,光顾兰瑜,他哥杨高升也不敢惹,以前顾兰瑜和顾兰兴合伙打过赵小吉,他知道对方不好惹。
况且顾兰瑜比他俩高出一截,手里还有棍子,一看就打不过。
幸好他刚才没骂出声,杨小升在心底默默庆幸。
“刚才不是能耐得很?跟谁充大爷呢,啊?”顾兰瑜松开林楞娃脖子,一脚就踹了过去,直接将人踹倒在地。
对方比他小,他没有下手真去打,骂道:“下次再叫我碰到,可不就是一脚的事,滚。”
杨小升不敢出声,他有心想先跑,又觉得颇不仗义,叫林楞娃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只得等林楞娃爬起来后,两人才一起跑了。
“我告诉你俩,以后也不准欺负瑞儿!不然见一次打一次。”顾兰时在后面仗着弟弟狐假虎威。
“听见没有!”顾兰瑜喝道。
林楞娃和杨小升只觉倒霉,话都说不出口,只回头猛地点头,随后又跑了。
看见他俩和刚才追撵徐瑞儿的嚣张气焰截然相反,顾兰时忍不住笑了下,骂道:“欺软怕硬的东西。”
徐瑞儿见那两人跑远了,发呆似的回过神。
“行了,拍拍身上土,以后应该不会打你了。”顾兰时说道。
他实在可怜徐瑞儿,孤苦伶仃的,哥哥不在家,一个人过活,还要受欺负,于是又开口:“下回,他们要再敢打你,你就来后山,我让你裴厌哥哥收拾他几个。”
几个坏透的半大小子欺软怕硬而已,村里别的小孩有爹有娘,怎么不见他们三个敢欺负。
林楞娃刚才面对狗儿就一副不敢惹的模样,估计都不用裴厌动手,吓唬一下就怕了。
“嗯!”徐瑞儿重重点头,他知道的,活阎王可不好惹,一下子心里都似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松动了。
自从徐启儿去做工以后,他就常常受到那几人欺负,突然看到不用挨打的希望,哪能不高兴。
“出来挖什么?”顾兰时问道。
徐瑞儿开口:“芦苇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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