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始终跟在顾兰时旁边,它性子孤僻,很少和村里的狗玩,因体型大又凶,其他狗见了它,很少会来挑衅。
见灰灰和灰仔没有和其他狗打架,顾兰时就没管,路过家门口时,二黑趴在院里晒太阳,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一抬头看见是他,摇着尾巴跑出来。
见院里没人,但能听到灶房里不知剁肉还是剁菜的动静,顾兰时就让二黑跟着,一起往祖宅那边走。
灰灰两个和村里的狗玩到了一起,跑着跳着,跟小孩一样。
大伯一家不是出门干活就是有事外出,只剩阿奶在家里,顾兰时没有久待,说几句闲话,放下竹篮就走了。
回来之后,裴厌和刘大鹅推着板车就出门了。
刘大鹅话少,不怎么提起家里人,顾兰时之所以知道他家境况,还是串门子时听刘桂花说的,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给点野菜让带回去,就能多一碗菜吃。
*
乌云聚拢,绵绵山脉中雾气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水汽。
轰隆隆——
远处有闷雷声传来,天上风卷云动,一看就快下雨了。
顾兰时又站在门口张望,清早裴厌出门的时候天色还好,不想变得这么快。
风吹来有点冷,一滴雨很明显落在脸上,他抬头看一眼,手上又有一点水迹落下。
不见人影,他只好转身回去。
谷场上,刘大鹅把早上晒出来的草又用木叉收回棚里,独自忙个不停。
晒菜的竹匾已经收了,顾兰时目光在院里转动,把斧头拾起放进柴房中,其他再没有什么。
渐渐地,雨大了,狗跑进堂屋一起避雨,刘大鹅拘谨地坐在堂屋门口,捧着茶碗看外面。
顾兰时给泥炉里添了柴,切了几片老姜直接丢进陶罐,烧滚以后就是姜汤了,等裴厌回来喝上两碗,好去去寒。
他和刘大鹅没有多少话可说,心中也觉得拘束,便回屋待着了。
窗子开了一半,有雨水飘进来,他上前关好,还没转身呢,就听见狗冲出去的动静,于是又把窗子打开一条缝,见刘大鹅急匆匆往外走,连斗笠都没戴,他眉眼笑意不自觉浮现。
站在堂屋门口一看,果然是裴厌回来了。
顾兰时拿起一把油纸伞撑开,取下挂在墙上的两个斗笠,笑盈盈走进雨幕去接。
“给,和刘哥一人一个。”他近前把斗笠递给裴厌。
裴厌身上头上已经淋湿,但没有拒绝。
雨越大了,裴厌来不及解释,一进院立即把车上两个竹筐拎起,大步跑进堂屋。
刘大鹅帮忙卸筐解车,又牵着毛驴去后院。
“怎么了?”顾兰时打伞跟在后面,一进来没有雨声喧哗,听见竹筐里叽叽叽的叫声,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买了鸡仔?”他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担心,放下油纸伞,打开竹筐盖去看。
“嗯。”裴厌解下斗笠,用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卖菜的时候正好碰到,就买了六十只,花了三百文,没想到菜还没卖完,天就变了,我紧赶慢赶往回走,半道上雨就来了。”
“我给擦擦。”顾兰时怕鸡仔淋了雨生病,雏鸡小,从镇上拉回来一路颠簸,本来就容易死,这下又淋了雨,更麻烦。
他匆匆取了一块麻布来,从里头抓起一只擦拭小脑袋和绒羽,嫩黄的鸡仔一直唧唧叫。
裴厌自己取了布巾擦脸擦头发,见夫郎蹲在那里,提了椅子让坐下。
顾兰时一边擦鸡仔一边说:“你看看陶罐里的水滚了没,我放了姜片,你记得喝两碗。”
他转头看一眼浑身湿透的男人,又道:“先把衣裳换了。”
“嗯。”裴厌答应道,转身往屋里走。
刘大鹅踩着雨水从外面进来,他已经把板车靠在屋檐下,见顾兰时在擦鸡仔,他搓搓手,嗫喏着问:“淋雨了?”
“筐盖不紧,淋了些。”顾兰时没有客气,旁边那个竹筐也有鸡仔呢,他指了指说:“刘哥,你帮着擦擦,人多快一些。”
“好好。”刘大鹅从木架上拿了一块麻布,拎起竹筐往旁边让了让,蹲在那里就开始忙。
等裴厌换好衣裳出来,同样先来擦淋湿的鸡仔。
不少雏鸡都有点蔫,浑身湿哒哒的,裴厌笼了一盆火,把鸡仔放进三个竹篮里,靠近火盆慢慢烤,过一会儿就把竹篮换个面儿。
顾兰时坐在火盆旁,自己烤烤手,顺便看着鸡仔,因竹篮深,鸡仔还小,倒是没有跳出来的危险。
裴厌擦着散开的头发,看一眼天幕,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于是对刘大鹅说:“刘哥,下雨没什么活,你先回去,明天要是还下,不用着急,后天过来不迟,总之等雨停了再来。”
他拉过一筐没卖完的野菜,说:“斗笠和蓑衣你穿着,这菜淋了雨,放是不好放了,也卖不出去,你给家里带些。”
下雨干不了多少活,三个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没话说,还不如让人家回去歇一两天。
刘大鹅穿着蓑衣提了一篮子野菜离开,家里只剩下他俩,顾兰时明显自在了许多。
第198章
灰仔嘴巴贱,偷偷摸摸想叼鸡仔,它长得那么大,人又不瞎,裴厌抬手就扇了它一巴掌。
挨了打,知道自己犯了错,它灰溜溜走开,到墙角趴下了。
灰灰尾巴摇个不停,咧着嘴像是在笑。
顾兰时看它一眼,笑骂道:“没出息的,一看就在幸灾乐祸。”
转头见裴厌头发湿漉漉的,他摸一把,说:“天不是很冷,淋了雨不好,要不我去烧水,你把头发洗一洗。”
“行。”裴厌原本想和他一起去灶房,但鸡仔在这里烤火,得有个人看着,火盆一直笼着也好,等会儿洗了头,刚好烤烤头发。
风雨势头足,不似前段时间的绵绵细雨,噼啪打在屋顶,又顺着青瓦倾斜流下,在屋檐前落成一片雨帘。
野澡珠的淡香随着蒸腾热气荡开,洗了两遍之后,头发干干净净,裴厌坐在火盆前拧头发,随后拿起葛布擦拭。
顾兰时看一眼竹篮里的鸡仔,有几只蔫头巴脑的,看着不大能成活,怕别的鸡仔压到,于是小心拿出来,把这五只放在旧竹匾上,轻轻推向火盆旁,再烤烤,说不定活了呢。
手上沾了脏东西,正好水还没倒,他蹲在堂屋门口用野澡珠洗干净手。
起身见裴厌侧着头擦拭,他笑着开口:“要不我帮你擦。”
“好。”裴厌拧了拧水,才把布递给他。
顾兰时拿了个高凳坐在裴厌身后,一下子高出一截,能看见裴厌发顶了。
“长了,改天找个吉日,修剪修剪。”他一边擦搓一边说道。
“嗯。”裴厌低沉沉应一声。
顾兰时用五指作梳,往下捋捋发丝,裴厌头发很黑,平时束着不大留神,这么披散下来,真是黑发如瀑,摸起来也顺滑,就是有点长了,得剪剪。
“晌午想吃什么?”他问道。
裴厌坐在前面一直没怎么动,看见旧竹匾上一只小鸡往火盆那边蹭,目光落在鸡仔上,要是继续往前,就得拦一拦了。
好在鸡仔晃悠悠走到竹匾边沿时,被竹匾略高的边沿挡住,本身就弱,叽叽叫两声,一下子缩在那里不动了。
听见问话,他想了一下,说:“回来太急,肉也没买,用鸡蛋炒刺芽吧。”
“行。”顾兰时答应道,又说:“再蒸一碗蒿菜,两样菜足够了。”
“嗯。”裴厌往火盆里添两根柴火。
雨势不止,等头发干了以后,听着哗啦啦的雨声,顾兰时直打哈欠,离做饭还早,等裴厌给鸡仔倒了水和碾碎的陈米,两人进屋去歇。
风雨悉数被挡在外面,顾兰时躺下,因打哈欠眼角沁出一点泪水,他没摸到手帕,干脆就用手背擦掉。
裴厌脱了外衣,拉过自己的被角只盖住肚子,躺在外侧一时没睡着,说:“花家村有个秀才,要不去找秀才问问,看起什么名字好,还是说,上兴善寺添些香火,让里面的师父帮忙取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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