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阵子话后,见徐启儿坐不住要走,他没有虚留,喊住两人,从屋里取了两枚咸鸭蛋,让带回去吃。
徐启儿推拒不得,满心感激将咸鸭蛋揣进怀里,道一声就和弟弟走了。
顾兰时送他俩出门,等人走远之后,听见狗叫声,转头去看河边,果然是灰仔跑回来了。
“还认得家门啊。”他玩笑着,哪怕灰仔听不懂,等狗跑到跟前,他拍拍狗头,这才进去。
徐启儿一来,倒是让他想起雇长工的事。
启儿在钱家做工的差事是徐家人好不容易给弄的,他能听出徐启儿对东家的感激,人家好不容易找个好东家,肯定不能乱来。
至于徐瑞儿,实在太小了,才十岁,瘦巴巴的,个头也不高。
而且他知道,兄弟俩对家里那两亩薄田很看重,徐瑞儿一个人种地收地、锄草浇水,春夏时常常能看见他在地里忙碌的身影,毕竟人小,也没其他人帮衬,壮劳力一两天能干完的,他却不行,要比旁人多两天功夫。
顾兰时想着想着,叹了一口气,回头等杀了猪,给瑞儿拿些肉好了,平时家里的肉都是花钱买的,自己养的猪就没有顾虑。
裴厌还没找好长工,因明年想多养几头猪,还要再多三四十只母鸡,打草是个重活,肯定得雇个力气大的汉子,这样出去打草的时候,就能拉板车去,背着竹筐一趟趟跑,打得草少还得多跑几趟,不值当。
他之前回去跟他爹提了一嘴,他娘在旁边说会帮着留心,有他爹娘帮忙,再还告诉了阿奶和几个伯娘婶子,他阿奶平时没事爱和别人唠嗑,说不定真能打听到呢。
第189章
腊月十九,小雪零星飘落,没有昨天那么大了。
到了跟高府那个赵管事说定的日子,顾兰时和裴厌在堂屋装鸡蛋。
最近西屋土炕一直在烧,每次一进去都能感受到温热之意,比他俩的东屋还暖和,再加上喂的好,几乎天天做饭时顺带蒸干鱼干泥鳅,磨地龙粉给它们吃,十五只母鸡下蛋更顺了。
前天给来福酒楼和同春酒馆一共送了五十枚鸡蛋,再有几天过年,酒楼酒馆的人要放年假各自回家,干菜还好放,鸡蛋就不太行,有二三十枚抵过这十天左右就行。
至于高府,上次听赵管事的语气,知道他们那儿缺鸡蛋,想必年节能用到鸡蛋的地方也多,两人就把家里所有的鸡蛋都装了,一个没留,拢共八十二枚鸡蛋。
家里要想吃鸡蛋,明天说不定就有了。
“还是炕常常烧着好,比上个月下的蛋多呢。”顾兰时给蛋筐最上面铺好一层稻草。
原本以为一个大竹筐就能装下,没想到多出六枚,只能再拿一个小竹筐。
裴厌在院里套驴车,闻言应道:“是这样。”
今年头一次这样养鸡,慢慢来才能摸清捋顺了。
“再送这一回了?”顾兰时把大竹筐抱出来,放在板车上问道。
裴厌进屋去拿小竹筐,顺便拎起放在堂屋门后的一个鸡笼,里头有三只老母鸡,是昨天从村里收的,今儿一齐带去镇上,他开口道:“嗯,年节前就这样,这茬就算过去了,不用再操心,年后等过了十五再说。”
“行。”顾兰时再次进来,把门后另一个竹笼两手抬起,这个里头是两只老鸭,同样是收来的。
几只鸡鸭再加上鸡蛋,根本算不上多。
院里铲出了一条路,顾兰时跟在板车后面,也没怎么帮忙推,路挺顺的。
至于到了外面路上,毛驴和裴厌自会使力气,无需他多操心,毕竟车上东西不沉。
车辙印随着驴车走远,在雪地上碾出两条长长远远的痕迹,熟悉的路和方向,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毛驴甚至不用人牵,就知道要去哪里。
*
高府后门,裴厌把驴车停下来,见小门关着,他上前拍了拍,不一会儿,有人从里面开了门。
“谁啊?”后门小厮双手揣袖,因家中有事心里头烦恼,询问的语气不怎么好,抬头一看,认出是送鸡蛋的,上次赵管事领着裴厌过来,他帮忙卸了鸡蛋,自然记得,后来赵管事也吩咐了看后门的人,叫留神送鸡蛋的。
轮班的另一人不在,他只能自己去厨房,于是说道:“先等着,我去喊厨子。”
“嗯。”裴厌点头,心里没什么感觉,做生意就是这样,总能遇到说话不好听的,他今儿目的是来卖鸡蛋赚钱,钱到手就行,旁人语气态度如何,其实没多大关系。
很快,胖厨子来了,依旧一身酒味,问道:“多少鸡蛋?”
“八十二枚。”裴厌说着,见一个系了襜衣的帮厨提着竹篮,他走到板车旁边,把竹筐盖子打开,又把最上面的稻草取走,见对方拿鸡蛋不用他帮忙,于是没再动手。
“今儿带了几只老母鸡和老鸭,老兄看看?”他转而向厨子说道。
冷风吹来,胖厨子搓搓脸颊,大步走来,自己动手从鸡笼捉了一只老母鸡出来,见挺肥的,问道:“多少钱?”
“市价,四十二文。”裴厌从另一个笼子抓出一只鸭子,示意他看,又说:“鸭子也是市价,四十六文。”
“各来两只,后院还有,不过给年节多预备几只。”厨子说道。
“行。”裴厌答应一声,正好够,各逮了两只,直接用稻草缠住鸡脚鸭脚,方便厨子和帮厨提进去。
鸡蛋依旧是八文的价,有人卖到了九文,裴厌见高府给钱痛快,想长期揽住这门生意,哪怕只冬天来送,也能挣不少,就没提价,而且八文对他和顾兰时来说,已经是高价了。
鸡蛋六百五十六文,两只母鸡八十四文,两只鸭子九十二文,拢共八百三十二文钱。
接过碎银和铜板,裴厌眼里带了一点笑意,问道:“老兄,年后府里还要鸡蛋吗?”
十五元宵过后,正月才过一半,天冷,鸡蛋依然少,厨子见他询问,就知道鸡蛋长期都有,不用他费心踅摸,哪有不愿意的,开口道:“到时候前来问问。”
“行。”裴厌点点头,见对方进了门,不再言语,收拾好竹筐鸡笼,牵着毛驴往巷子外后,顺便吆喝道:“老母鸡,活鸡便宜了。”
临近年关,鸡鸭涨了几文,他老母鸡卖四十二文不算贵的,收来花了四十文,从中赚一两文钱的薄利。
雪花还在飘,不断落在行人肩头,有人走一走就要抬手掸走,省得衣裳湿了。
没吆喝多久,最后一只老母鸡卖了出去,裴厌把鸡笼放好,收了钱揣进怀里,再不用耽误,直奔镇口而去。
今天卖了五只鸡鸭,都是两文的利润,拢共赚了十文钱,不多,慢慢积攒起来就好了。
*
腊月二十二,总算有了太阳,只是阳光威力弱,不足以让冰雪消融。
杀猪匠还没来,见时候不早了,裴厌和顾兰瑜去后院抓猪,顾兰时和花惜霜在灶上忙。
今年他俩杀猪早,他打算让家里人都来吃,炖骨焖肉,再弄个辣炒猪杂,再弄几道其他菜,冬笋菘菜萝卜豆腐,泡些木耳黄花菜,还有干扁豆干豇豆,要说这顿饭,都和年席差不多了。
他俩人少,也没什么别的亲戚,一年到头,有事都是家里人帮衬,做一桌饭,喊上爹娘哥哥,还有叔伯婶子来吃,再喊喊村里平时交好的,人家愿意来,他俩自然高兴,一个村子住着,和和气气才是正理。
“兰哥儿!”
方红花的声音响起,吃肉这件事肯定不能落下她,昨天下午顾兰时特地过去说了,这不,想着孙子要做饭,她赶早过来帮帮忙。
因她在这边待的久,早已熟门熟路,大黑它们没有乱叫。
“阿奶。”竹哥儿从柴房出来,提了一篮干树叶子和松针,要做引子使,洗菜要有热水,不然冻得慌。
他今年长了个儿,脸型轮廓和顾兰时有三分相似,越发出落,眉眼带了几分自身独有的天真憨气,两人一看就是一家人,但相貌又明显不同。
“我们竹哥儿也在呢。”方红花看见孙子笑眯眯的,又夸道:“都知道帮忙了。”
“阿奶。”花惜霜从灶房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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