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雕从小到大排布,由于是透明的,他一时之间无法认出雕像是谁。随着雾气全散,高耸入云的冰雕堡垒全面浮现,犹如一座藏在北极点的军事工事。
好漂亮啊……原来秦清叔叔的图景这么漂亮,戚洲刚要走过去,只听身边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踩在你的肩膀上就可以了啊,你那么高,我踩一下又怎么了。”
“我又不认识你,你摔下来怎么办?”
谁?谁在说话?是两个小孩儿的对话?戚洲左右回视并未发现图像,图景可以保存主人的重要回忆,他图景里也有。
“我不想上课,想睡觉,我的新衣服还没做好呢。”
“你怎么起床气怎么大?”
“那你帮我写作业吧?”
“好。”
“秦清!你升高年级就不和我一个宿舍了,你什么意思!”
“这样不好,别人会笑话你和普通家庭的孩子来往过密。”
“笑就笑,我乐意!”
秦清?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秦清叔叔?那另外一个是……戚洲正思索着,转身就看到了回忆的实景,他从未见过父亲这个样子,也没见过秦清叔叔这么年轻。
他们像是还在上学。
自己从未听过父亲的声音,可是在秦清叔叔的图景里他听到了。
“你说那个人漂亮还是我漂亮?”
“你。”
“这还差不多。”
但马上他们就长大了,年轻的秦清叔叔穿上了哨兵迷彩服,帽檐遮不住他一双深邃的眼眶。他将一封信交给了父亲,父亲那时候也很年轻,穿着一身全黑向导制服,捏住信却不敢看。
等到戚洲再一转身,受了伤的秦清叔叔被扑到他怀里的父亲吓了一跳。
“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你走就走吧!你给我写信干什么!写了信你又不回来,你什么意思!”
而看上去只有20岁出头的秦清叔叔,只是抱着父亲在笑。
下一秒戚洲就离开了,他想不明白的事越来越多,杨屿也出现在床边。
“困不困?”杨屿仍旧挤不开那头熊,“你爷爷说,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刚说完,北极熊的前爪默默放上床边,开始往外推杨屿。
杨屿绷着劲儿和它对抗。“刚刚我和迟澍联系过,说你负伤不能搬运,要休息几天再派人来接你。你爷爷要给你动手术,越快越好,可能就在明天。”
“手术?”戚洲握住杨屿的手腕,“会不会很疼啊?”
“有麻醉,不疼。”杨屿也不太清楚戚桦打算怎么做,“你先睡觉吧,什么都不用想。”
“那你会走吗?”戚洲不让他离开,“做手术的时候你也得在,还有,我助听器好像进水了……”
“摘下来我看看。”杨屿拿回了戚洲的助听器,戚洲又不适应了,从有声世界跌回无声。
“睡一觉吧,睡醒了什么都好了。”秦清给他盖好被子。
“秦清叔叔,你给我念首诗吧,我看得懂唇语。”戚洲看向了床头的诗集。
秦清的手在戚洲的耳朵上稍作停留,转向去拿诗集,可是翻了又翻却放下了。
“叔叔太高兴了,不知道念哪一首。”
“那就念你最喜欢的。”戚洲说。
秦清想了想,有种从未有过的踏实。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秦清说完,眼角微微湿润。
杨屿拿着戚洲的助听器,思索着这句诗句的意思。他读过数学和求生课程,学习作战和开枪,唯独不喜欢派不上用场的文学课。这时门外有动静,杨屿退出房间:“您来了?”
“我来看看他们。”戚桦转过去,“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啊……”
“您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担心他的。”杨屿替戚桦说出了心里话,“其实您这么疼戚斯年,完全可以让他知道……”
“哼。”戚桦看了杨屿几眼,“你倒是聪明,比起哨兵,我更喜欢向导。”
“我是S级向导,精神体是狼。”杨屿放出玫瑰来。玫瑰也感受到面前这个人惹不得,蹲坐在地上摇了摇尾巴。
“狼?长得真像狗啊。”戚桦说,“手术在明天上午进行,越早越好,但是我还需要你的帮忙,你可能会受些苦。”
“我可以的。”杨屿立刻说。
“很好,你比那个傻大个儿懂事多了。”戚桦欣慰地笑了笑。
和基地联系完毕,杨屿的救援队正在周围徘徊,随时等待接回向导。戚洲的手术也紧锣密鼓进行,没有时间可以用来耽误。第二天天不亮,戚洲就被推进了戚桦临时准备的手术间,杨屿和秦清只能等在门外,一个比一个焦躁。
“我还没和戚洲说几句话呢……就推进去了。”杨屿掐着手指头后悔,“我应该多说几句。”
“那你不早说。”秦清坐在旁边抽烟,“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杨屿摇了摇头,他暂时没计划,就算有也完全被打乱了。远处是任飞尘和狄英,两个人正围着什么人,像是审讯。
“我过去看看,你看着这里。”杨屿和秦清说,走向他们。走近才发现还真是一场审讯,对象是新联盟的哨兵。
“报告长官,他是新联盟的B级哨兵,叫张小苗。”任飞尘先敬礼,“我们试图问出这次戚洲长官被俘的细节。”
“他说了没有?”杨屿问。
“说了一些,但是他好像也不太清楚。”任飞尘汇报。
“也不太清楚?真以为我不敢灭口?”杨屿又变回了那个狠辣军官,抬手就将枪口对准张小苗的眉心,精神丝也停在了他的颈上。
张小苗坐姿僵硬,已经被审了一整天,害怕得闭上了眼睛。“我真的不知道!”
“我杀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杨屿毫不客气,“新联盟的计划是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让我来接触目标,我根本不知道目标是谁……”张小苗大腿直抖。
“你不知道?”杨屿将枪口顶了顶,“那你和戚洲接触时,干了什么,问了他什么,说。”
“我们……”张小苗睁开双眼,吞吞吐吐地说,“我们吃了西瓜……”
“什么?”杨屿眉头一皱。
“他说反正我和他都要死,不如吃饱了上路饭。”张小苗从左兜拿出一把西瓜籽,“这是证据,他还说新联盟的蜜瓜比较甜。”
杨屿随意瞥了一眼。“你为什么偷了戚洲的肩章?”
“不是我偷的,是戚洲给我的。”张小苗声音越来越小。
戚洲给他的?狄英和任飞尘同时互看一眼。
杨屿看着肩章出神,十几秒之后缓慢收回了枪。
“胳膊怎么回事?”又过了十几秒,杨屿问。
张小苗丝毫感觉不到疼,向导素还在他身体里发挥作用。“断了。”
“断了?”杨屿倒不是不相信,B级哨兵太脆弱了,“精神体是什么?”
张小苗托起手掌,掌心里缩着一只小小的招潮蟹。它看到杨屿的本能反应也是害怕,举起前螯进行威胁,但是有一只螯消失了。
“螃蟹?”杨屿没见过这样的精神体,看向螃蟹的螯就立刻明白他胳膊是怎么回事,于是对旁边人说,“给他的胳膊治疗一下,带他吃饭,顺便给他换身衣服。周围都是咱们的人,他再穿着新联盟的制服只有死路一条。”
“是的长官。”狄英回复。
086号移动基地里,白沐川刚刚结束了一场手术。
手术室外等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基地第一向导,迟澍。
隔着手术门,他能看到刚刚摘掉氧气罩的小哨兵。他脸色惨白,领口却全是鲜血。而造成这一切惨剧的人就是周允,他用精神力拆毁了小哨兵的精神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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