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咬牙转头,张开青色的翅膀极力飞去,他知道,只有重新镇压旱魃,一切才有希望。
而这个战场的另一边,胥见心不顾危险,死命的奔回记忆中那个巍峨的云天山,可真的到了,抬头四顾,哪里还有山门,只有一处被撕裂的高陂。
撕裂的口子里,不断从地下涌涌的冒着赤红的岩浆,如同火山喷发一样,就像是大地上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胥见心如遭雷击,僵在原地不敢置信,他只是离开了一夜,怎么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师傅!师弟!”
可无论他怎么喊,也是于事无补,试问,满山的道士都是肉体凡胎,哪个能经受住旱魃裂地而出时,破阵爆发的滚热岩浆呢。
从前还算热闹的师门,一时间被夷为平地,满地热岩横流,就连尸骨,都没处找,胥见心满心绝望痛苦。
这时候,天边骤然坠来一只裹着金光的禽鸟,飞近一看,正是他们从津水一路追来的含章小公子!
还没等胥见心说话,含章眼见云台山到处是岩浆,呼吸一屏,他还没到地上,就已经被烤炙的浑身火烫,那胥见心的师门,岂不是……
可是岩浆这么一破坏,往日的云台山峰顶镇压旱魃的大阵,就更难找了。
含章焦急的为难,就见不远处有人的动静,定睛一看,正是灰头土脸,满面泪痕的胥见心!
“含章,是你吗!”
含章则眼睛一亮,迅速飞过岩浆流成的“河”,抓起胥见心就跑。
时间紧急,来不及多说其他,“云台山峰顶是镇压旱魃的大阵,我得修补阵法,重新镇压旱魃,你快带我去!”
这话在胥见心的心里一过,骤然就让他思虑了许多事,为什么云台山的金云峰从不许弟子进入,为什么峰顶炸开,却是遍地尸骨,只有他师傅一个活人,他师傅到底和如今的大祸有什么关联!
可胥见心嗫嚅了片刻,也只说出五个字,“走,我带你去。”
虽然地势移改,但是凭借着他自幼在这里生活的直觉与奇门方位,胥见心被含章带着,飞跃过炽热的岩浆与附近熊熊燃烧的烈火,直到了地缝开裂的中心。
这里被火焰和热流滚滚的围着,但却没有丝毫的热气,平白在赤地千里中安然无恙。
含章惊喜,“找到了!”
两人俯冲下去,可是原地已经没有阵法的痕迹了,含章那处阵图不断对照方位,胥见心也暂时放下其他,一门心思帮含章补阵。
可是上古大阵,叫现今连妖怪都不是的两人有些焦头烂额,好在胥见心还是对阵法有些研究。
“这是你布下的阵吗?你或者可以施法将它唤醒试试。”
含章听言后,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这是上古时候迦楼罗布的阵,我不太清楚,但应该能补。”
他不是迦楼罗,他只是神鸟燃尽之后,剩下的一棵珠子而已。不然也不会这么不济,没有什么战力,只能让李孟津挡在前头。
他担心李孟津,心里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拧着一般。
说话时,含章已经调动身上青色的力量,青光或许与迦楼罗同出本源,这方寸之间的土地,真的开始与含章的青光共鸣。
没一会儿,两人的脚下就断断续续的,泛出了微弱残破的阵符。
含章拿出怀中半片图纸,胥见心把随身带着的阵笔递给他,“阵笔稍有灵力,我平日补阵用的。”
可是含章接过来比划了半天,在地上却连一个点都画不出来。
胥见心急的直跺脚,反观含章,他越着急,反而却清醒了,双目湛青湛青的,越来越不像人。
含章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而后就想忽然想起什么一般。
胥见心只见小公子直着眼睛,而后扔下那已经要烧焦的阵笔,伸手就朝自己的后颈摸去。
随后,胥道长就在极度震惊中,看着往日见血都躲的小公子,脸色雪白的,从自己的后颈脊柱里,生生抽出一根华丽斑斓、宝光璀璨的甲羽!
这根从后颈抽出来的甲羽,与含章翅膀与尾羽差别很大,对比之下,叫含章身上本来已经恢弘灿烂的青羽骤然之色。
这甲羽一脱出含章身体,远处的旱魃立即感知到这种他最为惧怕的气息,嚎叫着转身就要奔袭含章这处。
只是它回身之际,却叫那个强弩之末的男人给挡住了。
李孟津吐了口血,周身雾气流转的金光散的差不多了,躯体上四处都是人身被灼伤的焦黑,但他却擦了擦嘴角,依旧强硬又坚韧的挡在了远处的云台山大阵前面。
“想走?先来战!”
说罢,旱魃再次怒嚎着朝李孟津冲去。
大阵处,胥见心还在惊骇,他还以为含章是把自己的脊骨给抽出来了!
只是他不知道,眼前这根,并不是含章的脊骨,而是如今世上,最后一枚,真正迦楼罗的甲羽。
含章失去甲羽的支撑,脸色苍白,但看着甲羽在手中渐渐融做一根琉璃笔,心中忽有所感。
他还记得当初在白玉京中,沉默冷峻又高高在上的龙君大人,被醉酒的自己缠到不行,于是叹着气,随手塞给自己一根青色羽毛来玩的样子。
如今甲羽化笔,来补全大阵。
一切际遇,命中注定一般。
叫人不胜感慨。
第81章
在红岩赤地的包围之下,含章手中的迦楼罗甲羽青光大盛,光芒直冲云霄。
旱魃感知到这股巨大的能量,仰天长啸,发出嘶哑含混的声音,“迦楼罗,你都被烧成灰了,还想困我!”
随后,它已经不再想与李孟津纠缠,反而急于摆脱这个不知死活并不断朝自己冲来的人,咆哮着用尽全力去击杀。
李孟津看着远处冲天的青光,笑了一下,随后,他直接掰断了自己已经化为焦炭的右臂。
“你滞留人间,是天地不仁,可与下界千万众生何干!”
说罢,李孟津运起身上仅剩的法力,依旧目光坚定的迎向几近疯狂的旱魃。
两相战斗之时,含章则挥笔,与脚下的残阵相互呼应,不断补全这上古阵图。
胥见心警惕的在旁护法,他就见含章每一笔落下的都极为艰难,每补一处,那只从他后颈处抽出来的迦楼罗甲羽,都要消耗掉含章身上极多的法力。
这样的消耗之下,阵法还没补上一半,含章身上的青光已经很淡了,连尾羽都收了回去,消失不见。
胥见心知道情况不妙,在一旁焦急道,“这阵法应该是上古时期的东西,那时候人间灵气充裕,自然是什么大阵都能成,可放到现在怎么得了!”
他环顾四周,眼见着就连逃难的妖怪都没几个灵智齐全的,更别说这样消耗灵气的逆天大阵了。
人间灵气匮乏,甲羽为了落笔,也只能不断吸取含章身上的灵力。
“含章,你撑住啊!”
含章则青着脸,在甲羽阵笔的撕扯之下,连说句话的功夫都不能有。
可这样也总有尽头,上一回含章在家里临摹这阵图,只到一半就力竭晕倒了。
终于,几番之下,含章就连胁下的翅膀都不能有了,整个人苍白着脸落到地上,他已经眼前模糊,脑中“嗡嗡”的响,但依旧抓着甲羽阵笔,死死不放。
含章不甘心,难道,就到这里为止了么?
胥见心急得团团转,“小公子!诶呀。”
索性,他一跺脚,冲向含章,想要朝含章输送自己那一点微薄的法力,能帮一点是一点,能画一笔是一笔。
但是就在他要碰到已经完全变成人身的含章时,已经站立不稳的小公子身上瞬间爆发出一阵金光。
这金光将胥见心晃的直眯眼,可下一刻他就惊叹的睁大了眼睛。
就见那金光的源头,正是一颗琉璃一般晶莹的龙珠子,它原本被雷劫劈碎的地方,不知何时,早已经修复完好,此刻浑圆无暇,在含章的胸口,暖暖的笼罩着他。
胥见心脚步一顿,看着那颗在这样生死关键时刻出现的龙珠,心中顿时对那个津水的龙君大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时机把握的这样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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