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精血啊!俗话说,一滴精,三滴血啊!别浪费别浪费……”
敖稷隐忍,“……,别动了,瓶口太小了!”
胥见心:“我不管!你自己按着点!”
——
相处的日久长久了,分开倒是有些不习惯。
大太子要时不时回东海去,胥见心也得回云台山一趟,首先要务是见见师祖,旁敲侧击一下这个什么双生通幽到底怎么搞,再者也得回去闭关,给敖稷炼制化蛇毒的解药。
不过即使分开了胥见心也不消停,仗着自己的白玉瓶里有很多敖稷的精血,他时不时就拿出来往阵符中间滴一些,这样的话,一条在东海称王为尊的蛟族大太子,就会化作一条小蛟龙,以魂现的方式被召唤在阵符上。
通体只有巴掌大小,胥见心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不过敖稷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逢召必来。
直到有一回,敖稷正在与族中各位长老商定事宜,东海蛟族众妖都俯首听令的时候,胥见心却突然蛟瘾犯了。
于是他便左手炼丹,右手下意识伸进符阵里捣捣鼓鼓,对着敖稷的魂现左捏捏,右捏捏。
东海众蛟就见他们大太子正一脸寒霜的说要严惩协助蚌精毁坝的水族,却忽然顿住了,而后更是面色诡异起来,最后直接在大殿上现出蛟身来。
那蛟身苍苍莽莽的,叫他们小妖都不敢直视。
众妖一时间都以为是大太子盛怒之下才如此,殊不知千里之隔的云台山上,有个道士正捏的开心呢,还在有师弟敲门的时候,瞬间一把将小蛟魂现揣进袖子里。
那动作之利落,绝不像是第一次干了。
直到胥见心等到师祖出关,这些私底下的小动作才收敛了些,他只每天琢磨着该如何措辞问一问这个双生通幽的事。
可等到真见到了师祖,胥见心只吞吞吐吐,避重就轻的说了几句,师祖却捋着花白的胡子哈哈一笑,口中直说“你这小徒孙好生糊涂。”
胥见心正不解,师祖又接着说,“既能双生相通,必是两厢情愿,否则,如何能通,这是过命的术法,你当谁都能用么,解不解的,有什么必要。”
胥见心惊讶,但又隐晦的觉得面皮发热,可寻思了一会儿,依旧朝师祖说道。
“还是解了吧,以免叫别人被施术者左右。”
他心里知道,自己仗着能施咒,不知道祸害了敖稷多少回了。
师祖摇头,“非也,你才有几年的修行,可为蛟为龙者,不下千年苦修,谁又能左右的了谁呢。”
胥见心终于沉默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说了。
但师祖仿佛知道一切,但他只闭了闭眼,面色日渐苍老,不知寿元还能到何时。胥见心这回下山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师祖和师傅的寿元,想找些先天灵物来弥补。
师祖倒是不太在意,最后去金云峰顶闭关之前,他忽然将云台山的心法典籍都给了胥见心,其中还有一本烫着金子封面的,并莫名的说了句话。
“去吧,徒孙,去外边看看,人间苦乐滋味,世界寰宇之大,总比这方寸云台山热闹,不必管我和你师傅。”
望着师祖低垂的面目,胥见心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最后,金云峰关闭之前,胥见心还是低头行礼,规规矩矩的说了一声“是”。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师祖。
再回云台山,旱魃出世,遍地焦土尸骸。
一切人与事都面目全非。
他借一片龙鳞之威,布下诛仙阵,用七七四十九道诛仙剑,亲自斩了从小把自己捡回来教导养育的师傅。
最后,一切尘埃落定,他重返云台山,竟连一具同门的尸骨都找不到,他们早已经随着喷薄的岩浆,都化了。
随着热岩流动,最后凝固在这片疮痍的大地上。
胥见心身穿着已经破烂的道袍,独自坐在云台山的焦土之上,发了三天三夜的呆。
敖稷也一身的伤,但他撂开了蛟族中的所有事,也没去疗伤,就一路无言的在胥见心的身后跟着。
他站在胥见心荒凉的故乡上,沉默的守着失魂落魄的人。
最后,敖稷见胥见心忽然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抬步闷头就往人类的城镇里去。
边走,嘴里还边念叨着,“人间苦乐滋味,世界寰宇之大,师祖叫我去,对,师祖叫我去看看……”
于是,已经渐渐恢复生机的人间街市上,就见一个落拓的道士到处游走。
他一言不发的扎进人间的酒坊,赌场,饭馆,甚至青楼都路过去扎了一头,然后被敖稷冷着脸给拖出来了。
可是胥见心就像没魂一样,走在路边,随手拿起小摊子上的包子就吃,抓起酒壶就喝。他也没钱结账,只不管不顾的往前走,麻木僵硬的“体会人间滋味”。
敖稷就跟在后边结账,人间的银子花完了,就从怀里往外掏珍珠,不管多珍贵的珍珠,也只扔下就走。
直到胥见心走的精疲力竭,敖稷便一把将他扛在肩上,依旧带回了云台山那处旧址。
胥见心一言不发,他在焦土之上当即入定,盘腿而坐,像一把锁。
修行,飞升,贪欲,妄念。
终于,他明白,什么是外无所求,内无所得。
他宁可千年不悟,也不愿一日着魔。
七日后,胥见心抖落一身的灰尘,重新站了起来。
他放下了。
从怀里掏出师祖给他的书册,上写着几个烫金大字——逍遥道人手记。
这一本东西,就是一切贪念的源头。
胥见心燃起一把掌心火,将书册全都烧了,而后随手一扬,灰烬被四散的清风卷挟着,散了。
乌云一散,烂漫的阳光便洒了下来,平等的铺满每一寸土地。
胥见心回头,看着身后那个被阳光映的即闪耀又温暖的大妖怪,仰着头颇为无赖的说了一句。
“从今后我就没处去了。”
大太子抖落身上的寒气,上前一步,朝他伸出一双温暖的大手。
“正好,东海的蛟宫还空缺个太子妃。”
胥见心终于一笑。
“盛情难却,当从之。”
第93章 番外三
正月初一,新年的瑞雪扬扬撒撒的,将琼林镇浅浅的铺上了一层,映得各家各户门口高挂的红灯笼更喜庆了。
炮竹声“噼里啪啦”的响,哪一家都是欢声笑语的新年气象。
正在这时候,镇子的入口门楼处,一阵风雪忽然平地而起,悄无声息的刮成了旋。
待到风停,缤纷灿烂的雪花都纷纷落下后,一只云锦靴从中踏了出来。
就见一个眉目非常秀美的青年从飞雪之后缓步踏出,怀里还抱着一个粉琢玉器的小孩儿。
“丹儿,炮仗声响,爹爹帮你捂着耳朵。”说话间青年就把小孩儿的脑袋瓜搂紧了自己怀里,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捂孩子的小耳朵。
青年刚刚护住小孩儿,身后就伸过来一双更大的手,温柔贴在他脸颊的两侧,将他的耳朵也护住了,青年回头一看,融融的笑了。
“我不怕的,咱们快走,回家正能赶上吃团圆饭。”
飞雪止息,一个身高体健的英伟男人也从雪中踏了出来,那双大手仍旧稳稳的护着青年的耳朵。
“好。”
三人正是回琼林镇探亲的含章一家,化龙之后,他们在白玉京中得以团聚。
李孟津得封龙王位,本应该居住在上界升龙台,掌管天下水族,但是他并没有上去,而是将已经大圆满的龙珠子又放回了含章的体内,存在与龙珠子中的白玉京也经由含章与人间相连。
一家人和津水众多的妖怪们一起住在白玉京中,含章则来去自如,抬脚一迈出金门桥,就是人间的津水河畔了。
原本建木化成的小院子也渐渐被建木长出的新枝所覆盖,原本这棵通天的神木早已枯死,如今借住龙君的甘露,竟也复苏,只几个月,又再次枝蔓茂盛了。
建木一直抽枝生长,渐渐结成绿荫浓密的桥梁,联结着金门桥与人间,叫含章每次都能顺顺利利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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