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里安静下来,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婚礼司仪也不再像第二轮拜高堂时那样,不断重复催促新人进行下一步动作。
秦非偷偷环视四周。
在他和污染源身侧,一层薄薄的雾气浮现起来,将他们包裹住。
他只看得清污染源的脸,再外面的玩家和NPC都被模糊了身形。
直播间的弹幕界面里空白一片,一条弹幕也没有,就像在444号列车上时那样。
秦非不太明白,与对面的男人抬眸对视:“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来?”
蝴蝶刚才打算对他动手,秦非猜测,或许污染源是因为感觉到了危险,想来保护自己?
但……总感觉哪里有点古怪。
虽然刚才的确危险,可也不至于严重到千钧一发的程度。
秦非已经看见了蝴蝶藏在袖子里的刀刃,他有机会躲开。
受到规则限制,蝴蝶要么不动,一旦行动,最多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因此无法构成太大威胁。
这也是蝴蝶同时出动了老三和周永做双保险的原因。
虽然兵行险招,但的确有效。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倘若一切按照蝴蝶的预想,秦非要想躲过蝴蝶的攻击,头顶的喜帕就必定要落到周永手中。
可惜,画中世界还藏了污染源这样一个大bug。
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横插一脚,扰乱了蝴蝶的全部安排。
这些话秦非只是在脑袋里想,并没有说出声,不过他知道,祂听得见。
污染源没有接话,幽幽抬头,又看了秦非一眼。
新娘菲菲:“??”
虽然祂没说什么,可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秦非忽然有点尴尬,轻轻咳了一声。
进入怪谈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找到机会和污染源这样光明正大地迎面相对,秦非有不少问题想问祂。
污染源的记忆恢复了吗?
他们是否曾经一起来过这个副本?
当时所经历的,和现在有何不同?
可惜,从新郎先生迅速恢复到平静无波的眼神来看,祂似乎依旧只是土楼当中的一缕游魂。
秦非闭了闭眼,又睁开。
不能问。
虽然弹幕消失了,直播却有可能仍在继续。
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说这些。
秦非正在走神,污染源忽然向前跨出一步,下一秒,遥远的空气中传来一声鸡鸣。
秦非只觉身体骤然间失去了控制,身旁的纸人没动,他却不自觉地弯下腰。
“夫妻——对拜——”
伴随着鸡叫声,二人视线交错。
相距不过几步之遥。
污染源的脸被喜帕遮掩,但秦非知道,祂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灼热滚烫,像是想要将那碍事的红色丝帕烧穿出一个洞来。
如果眼神能拉丝,秦非现在大概已经被裹成了一个茧,好在他很快从茧中挣脱了出来。
鞠躬结束之后,眼前的全部画面迅速消散,新郎污染源也随之消失不见。
一阵眩晕袭来,秦非踉跄着退后几步。
等到意识恢复清明的时候,眼前已经变了副场景。
秦非回到了珈兰的那间客房里,黑羽的其他玩家们站在他身边。
路诚第一时间望向秦非,一脸懵:“怎么回事?”
这就结束了?
众人表情如一地迷茫。
他们的记忆停留在了周永冲向秦非的那一瞬间。
之后发生了什么,大家完全回忆不起来了,记忆像是被笼上了一层迷雾,看不清具体情况。
路诚眉心紧锁:“那个新郎,是蝴蝶对吧?”
蝴蝶的脸一直被扇子挡着,刚露面不久就起了雾,路诚甚至有些不确定,自己见到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肯定是。”谢惊天道,“否则老三和周永也不会出现在画里。”
“你们最后有没有看清,周永怎么样了?”谢惊天急忙询问道。
雾起的时候,周永刚朝小秦冲过去,貌似还因此受了不小的伤,只是不知最后结局如何,。
几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确切的答案。
弥羊:“反正他现在肯定好不到哪去。”
老三肯定是凉透了,而周永冲出人群的时候,双腿也迅速冒起了白烟。
即使他能留下一条命离开画中世界,距离怪谈结束也还有将近一天半的时间。
那样严重的伤,光靠药品道具是几乎不可能恢复的,周永要想活着离开怪谈难如登天。
谢惊天兴奋起来:“这下蝴蝶的帮手全都被折了,他要是还想再捣乱,也得多掂量掂量。”
秦非笑了笑,不置可否。
珈兰副会长则是干脆利落地打破了谢惊天的美梦:“我想,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蝴蝶也拿到了特殊身份。”
管事NPC在第一天就告诉过玩家,第三天的婚礼需要选出一个人做新娘。
既然有新娘,那就自然会有新郎。
新娘的人选,虽然秦非没有明说,可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已猜到了,就是他。
至于新郎,也很明显了。
蝴蝶在喜堂中的举动过于出格,再联系上他的身份,非常容易让人得出一条结论:
新郎的立场有问题。
“如果蝴蝶还有别的隐藏任务,甚至是和我们敌对的隐藏任务。”珈兰给出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测,“那他为了达成目的,之后只会做得越来越出格。”
秦非补充道:“我怀疑,蝴蝶可能掌握了至少一件喜物。”
秦非作为新娘,客房里就有一张古画,蝴蝶既然是新郎,有同等待遇合情合理。
那件喜物,秦非猜测,正是蝴蝶袖子里的匕首。
那把匕首必然一件剧情相关物品,否则蝴蝶不可能选用匕首来杀人。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秦非也就顺便同步了一下信息:“我的房间里还有一张古画,一会儿我会进画里看看。”
珈兰颔首:“需要帮忙吗?”
秦非:“不用,画上只有新娘一个人。”
只有新娘,就意味着一次只有一个人能进入画中。
喜烛那幅画虽然也只画了一个新娘,可三个玩家却都各自进入了单独的画中世界,秦非认为,那大概是因为婚礼上需要的蜡烛不止一根。
可014号客房里的画不一样,房中的画摆明了就是单独为新娘而准备的,其他玩家过去也只是耽误时间。
珈兰:“如果蝴蝶的匕首真的也是喜物之一,等小秦拿到014号客房里的道具以后,缺少的画卷就只剩最后一幅了。”
今天下午和明天白天,时间还算宽松。
珈兰忽然沉默下来,秦非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一种难言的压力,就像有一座无形的万钧大山,正压在他的身前。
屋内突然没人说话了,彻底安静下来,莫名显出几许沉重。
弥羊看看这又看看那:“话说回来,之前在画里的时候,小秦难道和蝴蝶——?”
虽然只是怪谈里毫无意义的剧情,羊妈妈依旧发自肺腑地感叹:小秦,真惨。
秦非不得不打断:“我不是,我没有!”
这点清白他还是要保住的。
为了转移话题,青年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大家面前。
手中静静躺着一条红色丝帕,那是不久之前还盖在秦非头上的盖头。
“我靠!”路诚差点跳起来,“你拿到了?我还以为被周永弄走了呢!”
这么重要的东西一直不拿出来!
路诚还担心秦非会因为到手的鸭子飞了觉得憋屈,盘算着一会儿人散了以后偷偷安慰他几句。
谢惊天一整个幸灾乐祸起来:“那么多人忙了那么久,结果东西几乎全在咱们手里。”
蝴蝶那边那个不算,那个本来就是新郎专属。
这条突然出现的喜帕颇有些鼓舞人心。
最后的古画还没找到,珈兰干脆让大家原地解散,各自出去寻找线索。
秦非离开房间,迎面而来的光线刺得他半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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