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免出现像现在这样被动的局面,连拥抱心上人的姿势都没想好,甚至被关在门外,碰也碰不到对方。
江杳又不说话了。
段逐弦苦笑:“抱歉,一直瞒着你。”
话音刚落,咔哒一声。
门从里面打开了。
江杳抱着橙色的日程本,站在门内,咬牙瞪向他。
眼眶湿湿的,鼻尖红红的。
第73章 “是啊,我就是心疼你。”
站在门外的这段时间里,段逐弦想过很多种江杳的反应,震惊、无措,亦或是故作镇静,唯独没想过江杳会哭。
会为了他这些暗无天日的独角戏伤心成这样。
他能确定江杳眼底闪动的泪花并非源于感动,而是出自不忍和难过,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气恼。
但面前这个漂亮的男人又是天生不服输的性子,为了不让自己太难看,便用力睁大眼睛,瞪着他,阻止蓄积的泪水滴落,眼角都憋红了,像晕了胭脂。
倘若江杳真的是只小狐狸,这时候一定会野性大发,扑上来咬他泄愤。
段逐弦心尖泛起疼来。
他伸手,欲要揽过江杳,江杳紧绷的表情却忽然动了动,头一低,拔腿便与他擦身而过。
转身,望着江杳的背影,段逐弦苦笑:“杳杳,你又要逃走吗?”
走廊上,江杳蓦地刹住急匆匆的脚步,如梦初醒。
日程本里弥天盖地的深情已经够让他手足无措了,再看到段逐弦本人,被那双缱绻平静的深眸注视,他确实产生了暂时逃离这个地球冷静一下的冲动。
可他若是逃走了,段逐弦一个人该怎么办?
他还把段逐弦的本子也一并抢了,这是属于段逐弦的过去。
江杳吸了吸鼻子。
他怎么这么自私,这么没担当?
他应该哄哄段逐弦这个曾经的小苦瓜才对。
江杳深吸一口气,旋身,缓缓走回段逐弦面前。
可他脑子又很乱,像卡壳的音响,所有动听的声音全都堵在里面,无法释放,最后脱口而出的,只是带着轻微哽咽的一句:“那个时候,你喜欢的人怎么会是我呢?”
段逐弦轻笑:“一直都是你。”
从高中到现在,贯穿全部他对爱情的初尝、认知和渴望,带给他前所未有的甘甜,以及如黑夜般漫长的苦涩。
“抱歉,以后不会再瞒你了。”
江杳喉头急促滚动了几下,半晌才道:“我以为当年,你顶多是想跟我做哥们。”
在今天之前,他都一直认定自己和段逐弦最大的矛盾,诞生于高三那个情人节的雪夜——
段逐弦因为他把他们的交情说得太浅而生气,而他觉得段逐弦不想和他做朋友,并且把他当成情敌。
为此他还和段逐弦大打出手,就这样错过了十年。
岁末那晚,厘清误会的时刻,他内心除了震惊,最多的是惋惜和空虚,他和段逐弦在人生最好的年华,因为一些盘根错节的误解,失去了珍贵的友谊。
然而事实上,段逐弦竟比他想象得还要犯规。
段逐弦想要的,从来不是友情。
没等段逐弦说话,江杳继续做自我辩护:“这事儿不能怪我迟钝,是你当年什么也没说,甚至连点蛛丝马迹都不透露,还和我越来越疏远……”
江杳顿了顿,垂下视线,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让段逐弦克制住喜欢的心情,整日看着自己的暗恋对象向别人示好,未免太强人所难。
而这样的事,他当年在段逐弦面前干过不少,每一次无心之举,都是扎在段逐弦心口的一根刺……
沉默的须臾,耳边响起低沉的询问:“怎么不说了?”
江杳抬眼。
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正垂眸望着他,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这副游刃有余的神情,哪有一点日程本里那个反复纠结的少年模样?
段逐弦总是这样,把自己的想法全藏在心里,吞下所有的酸涩,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给他看,让他永远猜不透,也不知道该从什么方向去贴近段逐弦的灵魂,搞得他只能横冲直撞,最后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思及于此,江杳又有些气不过:“你就这么想听我埋怨你是吧?”
段逐弦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说什么我都爱听,何况是我有错在先。”
江杳:“……”
段逐弦果然是个受虐狂!
“段逐弦,我不埋怨你了。”
江杳瓮声瓮气地说。
被段逐弦瞒了这么多年,他的确觉得挺委屈的,但一想到段逐弦比他还委屈,他就特别心疼,压根说不出半句责怪的话。
段逐弦本来就是个沉默惯了的人,在段家那种吃人又压抑的地方成长,经年的隐忍让他遇到任何事,都下意识以不变应万变。
那时的段逐弦,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不够成熟,不够稳重,缺乏运筹帷幄的魄力。
他也有他的骄傲,受不了在感情上败给自己的发小,他也有他的胆怯,不敢去面对未知的拒绝。
而自己一个无知无觉十年的人,受过最大的苦不过就是段逐弦的冷漠和疏远,并且这些他也都加倍奉还给了段逐弦,他哪还有什么立场去责怪段逐弦的沉默呢?
“可是段逐弦,我想不通。”江杳低声又急切地说,“高中那几年,我明明对你一点也不好,总是拿你当对手,整天想着怎么超过你……”
自责的后话被段逐弦打断:“你很好,你做自己,就是最好的模样,是我自作主张喜欢你,还要求你给我特殊优待,没这个道理。”
段逐弦笑了笑。
“其实我很庆幸自己还有个死对头的身份,哪怕做不成朋友和情人,依旧可以稳定地占据你的视线,哪怕是对立面。”
“这就是你处处压我一头的原因?”
江杳瞪圆了眼,好不容易平复的气息一瞬间又有些哽咽。
他曾经也思考过,段逐弦这么个淡泊如水的人,为什么每次都会接下他无缘无故,甚至无理取闹的挑衅,在竞技场上和他你来我往,分毫不让,有时还会用一些简练又刻薄的话,怼得他哑口无言。
经过那场决裂后,他终于得出结论:段逐弦真的很讨厌他。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问段逐弦。
“不知道。”段逐弦淡淡开口,“或许是高一那年,我看到你和你哥情人节看电影,误会他是你男朋友,又或许是段松把我妈留给我的房子转给段飞逸的那天,你在泳池边陪我说话,还送了我一个钥匙扣,总之等我察觉喜欢的时候,那些源源不断的念头已经来不及阻挡了。”
江杳闻言,有些发怔。
段逐弦所说的,都是被他抛诸脑后的模糊过往,却是段逐弦漫长暗恋的序言。
他突然想起婚礼上段逐弦的誓词——
爱慕已久,一生亦如是。
当时听罢,只觉得恍惚间心动不已,回过神来后,又感慨段逐弦非凡的演技。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明白这九个字的分量,十年光阴加在一起,也不足以比拟。
江杳张张嘴,努力找回声音:“既然你这么早就喜欢我,上学的时候怎么不说?”
段逐弦眉梢微挑:“一开始不挑明,是因为某个小骗子说自己绝不早恋,后来,这个小骗子自己开始暗恋别人,还找我做参谋,再后来,小骗子和我绝交了。”
他顿了顿,声色微哑:“我想,被自己最讨厌的人表白,怎么都不会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江杳一滞,被噎得心虚脸红。
他看日程本的时候,明明就已经推理出了段逐弦的心路历程,这会儿非要多余问一嘴。
骑虎难下,又不习惯认输,江杳扬着下巴继续质问:“那当年高考结束,你改志愿的原因是什么?总不能也是因为我是个骗子吧?我一直在等你和我一起上B大,想象过无数次和你在大学继续斗智斗勇的场景,还在毕业留言板上写了‘B大见’,最后都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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