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拉了几口饭,他故作漫不经心地问沈棠:“他还说我什么?”
沈棠思索片刻,摇摇头:“记不得了,好像之后就没聊你了。”
江杳“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他能看出沈棠给他说这些,是有心化解他和段逐弦之间僵化的关系。
一晃到了晚上九点多,沈棠想留江杳在家住下,江杳婉拒了。
他明天和段逐弦还有件终身大事要办,不宜夜不归宿。
电视上正在转播电竞赛事,江杳和沈棠有一搭没一搭吐槽选手的低级失误,这时门铃响起,许玥薇去开门。
沈棠目光跟过去,看到门外的段逐弦,立马站起身,面露惊讶。
江杳比沈棠还惊讶。
他没想到段逐弦真的会来!
白月光都成人夫了,就这么放不下吗?
晚餐时那点痒痒麻麻的异样顿时荡然无存。
江杳翘着二郎腿,继续看电竞赛,一副不认识段逐弦的冷淡态度,哪怕段逐弦的视线从一开始就粘在了他身上,完全没办法忽略。
呵呵,老子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心已经和手里的刀一样冷了。
江杳自我洗脑。
“逐弦来了啊。”
沈棠讪笑着走过去。
他有些担心两位冤家短兵相接,会闹出点什么不愉快来,他这间小屋子可承受不起。
段逐弦“嗯”了声,淡淡开口:“来接我老婆。”
“谁他妈是你老婆!”
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江杳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嗯,是不准确,应该叫——”
段逐弦顿了顿,目光越过震惊的沈棠,落在江杳飞起红晕、神情遮掩的脸上,缓缓吐出三个字。
“未,婚,妻。”
第24章 “暗度陈仓。”
“你们两个??”
沈棠缓缓瞪大双眼,朝右边看看江杳,又往左边看着段逐弦,双手食指碰在一块儿,“我的天,我没做梦吧?小薇快来掐我一下。”
段逐弦点了下头:“没做梦,等明天领完证,江杳就是我老婆了。”
又是一声石破天惊。
江杳脑袋嗡嗡作响,面红耳赤,恨不得冲上去摁住段逐弦的嘴。
也不知道段逐弦抽什么疯,居然跑到沈棠面前宣布婚讯。
还一口一个“老婆”叫得亲热,搞得他们好像是自由恋爱修成正果一样。
果然,沈棠误会了,拍着巴掌道:“好好好,小丑竟是我自己啊!亏我还一直以为你们闹矛盾,想了一堆调解的法子,搞半天你们是在暗度陈仓!”
暗度陈仓。
这罪名可太大了。
江杳比窦娥还冤,大步走到沈棠面前,试图辩解:“死对头和结婚对象,这两者其实并不冲突,你能理解么?”
沈棠笑眯眯道:“理解理解,你们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嘛。”
江杳扶额,头一次感受到百口莫辩的滋味。
沈棠嘴角擒着笑,故作叹息地摇摇头:“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没一个人告诉我,我这朋友当得可真没地位。”
提起这茬,江杳顿时来了劲儿:“还说我呢,你大一那会儿和你老婆谈恋爱,不也没及时向我报备么?还是某人要你带小许过来让我见见,你才想起我这个好兄弟。”
江杳抱着过去的账本哗哗翻着旧账,继而想起当年大雪中的不欢而散,便没好气地瞪了门外一眼,触到段逐弦早就等在那里的视线。
“看什么看,眼睛不想要了?”
江杳表情凶巴巴,像个刺头。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段逐弦伸出手,轻轻揽过江杳略僵硬的肩膀。
*
向沈棠夫妻俩告别后,江杳挣开段逐弦的胳膊,火速拉开半米远的距离。
他心里别扭得很,不知道段逐弦唱的究竟是哪出。
江杳先前没开车过来,出了楼栋后,下意识跟段逐弦走。
天幕是厚重的烟灰蓝,像藏了一出剧目。
借着夜色,江杳幽幽地瞧了会儿段逐弦的侧影,没忍住问:“你怎么知道沈棠住这里?”
段逐弦淡淡道:“不难查。”
以段逐弦的能力人脉,想知道一个人的住址,确实简单,但总归要花点时间和精力,何况段逐弦这么个分秒如金的大忙人。
江杳眯了眯眼,略嘲讽道:“你该不会早就调查好了,随时准备去做客吧?”
以段逐弦暗搓搓搞事的习性,他相信段逐弦能干出这事儿。
“刚查的。”段逐弦转头看向江杳,“为了接你。”
月光恰巧探出云层,照亮段逐弦的脸,疏朗,坦荡。
江杳愣了一下。
胸口那根凭空出现的羽毛,又开始隔空搔痒了。
直到他听到开车锁的声音。
“上车吧。”
段逐弦拉开副驾,动作语气干脆利落,带着催促意味。
进车门的时候,江杳心头那股痒劲还没过,分了神,没注意头顶,撞到了一只手。
段逐弦嘴上急得很,手上却像个绅士一样,帮他挡着门框。
坐在车里,江杳收到沈棠发来的消息:「虽然有马后炮的嫌疑,但我其实早就有预感,你俩可能有一腿。【狗头】」
江杳发了个问号过去。
沈棠:「上学那会儿,你们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磁场特别强,我老觉得你俩关系最好,我是多余的。」
呵,观察得还挺仔细。
江杳腹诽。
那我以前还喜欢过你呢,你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这个钢铁直男。
江杳盯着沈棠发来的话良久,把手机倒扣在大腿上,偏头看向车窗,从玻璃上窥见了一点段逐弦的轮廓。
对于沈棠的推论,他并没有想要全盘否认的意思,他才不是段逐弦那种不坦诚的人。
老实讲,在过往的岁月里,段逐弦的存在感的确要比沈棠强。
于他而言,沈棠就如同静静站在精美油画里的佳人,惊鸿初见,赏心悦目,是年少限定的悸动和审美。
但随着时间推移,那画面逐渐老旧模糊,人与背景逐渐融为一体,最后只剩下一抹绚丽而空洞的色彩。
段逐弦则刚好相反,是一场无声的爆炸,或是射入他世界的一枚信号弹,强光令人目眩,带来天翻地覆的暴动,所留下的深刻标记,即使岁月变迁也毫无磨损。
哪怕他当年喜欢沈棠的时候,投向沈棠的视线末端,也时常是段逐弦这个情敌。
至于段逐弦,他没看出这个人有多在意他。
除了故意气他的时候。
他觉得沈棠最后一句属实夸张了。
沈棠和段逐弦有竹马之谊,他一个从天而降,一上来就跟段逐弦针锋相对,恨不得出现在每条路中央把段逐弦堵死的人,怎么能比?
轿车驶过一条宽敞的大路,车载屏幕上跳出一个名为“张浩”的来电显示。
段逐弦抬手接通。
对面的声音直接外放了出来:“段总,您身边这会儿没别人吧?”
张浩语气迟疑,像是有什么事要汇报,但又怕泄密。
正当段逐弦想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江杳点了点窗玻璃:“把车停路边吧,我正好去对面转转,你完事了联系我。”
刚才拐弯的时候,他看到马路那边有个开放式的建筑设计展览橱窗。
段逐弦看了江杳一眼:“你不用回避。”
江杳不领情地抬抬下巴:“我才没兴趣偷听呢,别到时候出了啥事赖我头上。”
段逐弦眉梢微挑:“我什么时候赖过你?”
……江杳语塞。
明面上,段逐弦好像确实没怎么埋怨过他,反倒是他对段逐弦有一堆意见。
“行了行了,我就不打扰段总办公了。”
车刚停稳,江杳便丢下一句话下车,眼神飘忽,语气浮躁,开门关门的动作略粗鲁。
这是江杳心虚的典型表现。
段逐弦目光紧紧追随出去,直到夜风中那个酷酷的背影消失在花坛拐角,弯起的唇角才逐渐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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