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段逐弦这样的精英贵公子,哪儿能看得上张笙啊,除非突发眼疾。
“人是李睿智撞的,又不是我撞的……”
当着一堆人挨批,段飞逸面子过不去,忍不住高声反驳,后半句话又在触到段逐弦沉冷的目光时,缓缓变哑,像是真的怕了,半天才嗫嚅出一句:“你要向爸告状?”
“从今往后,守好你在分公司的岗位,别再惹是生非,我可以考虑不说。”段逐弦扫了眼张笙,锐利的视线落回段飞逸脸上,“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视线相撞的瞬间,段飞逸惊出了一身冷汗,仿佛心里一切都被看透。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现在是因为人多,段逐弦才摆出这样一副大哥的态度,但过了今天,段逐弦不会放过他。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段飞逸被段逐弦盯着,老老实实联系人过来处理肇事人和受损车辆,装了一整天的逼,丢了个一干二净。
在场众人渐渐明白,段飞逸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在段家年轻一辈里,只有段逐弦拥有绝对的权威。
江杳就靠在墙角抽烟,视线直勾勾地在段逐弦和张笙之间来回划拉。
只要某人敢当着他的面眉目传情一下,他立刻送这两人亡命天涯。
积攒了一天一夜的猜疑和烦躁,在段逐弦出现的那一刻达到巅峰,他这会儿就是个火药桶,很难保持理智。
然而从始至终,段逐弦连半个眼神也没分给过张笙。
事情大致解决后,段逐弦从角落找出某个易燃易爆品,问:“回家?”
江杳扔掉手里的烟蒂,双手揣兜,往出口方向走。
段逐弦紧跟在后面,眼前那撮乖张的红色挑染如同火苗,风吹来,烧得正旺。
没走两步,江杳顿住,回头:“离我远点儿。”
说完加快脚步。
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中,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赛道尽头。
*
回家路上,江杳像尊大佛似的,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
汽车行驶时持续发出的低频闷响,让死寂在车厢内愈发扩大、蔓延。
最终先坐不住的,还是江杳。
他睨了开车的段逐弦一眼:“你来干什么?”
段逐弦目视前方,神色如常道:“我老婆在我手下的赛车场和人起了纠纷,我当然是过来解决问题的。”
昨天他帮付洋顺利拿下合作,饭局结束后太晚,便在溶市留宿了一夜,第二天飞回菱北,又马不停蹄回到华延开会,在会议室里得知江杳被人追尾了,会还没结束,就赶了过来。
段逐弦回答的口吻甚是官方,江杳却被“老婆”两个字刺了一下。
他压住某种细细密密的异样,不咸不淡道:“今晚让你小情人难堪,没心疼吧?”
段逐弦道:“小情人?”
装傻是吧?
江杳不废话,直接拿出手机查看浏览器历史记录,却发现最初那篇爆料已经显示“删除”。
他手动输入关键词,依旧搜不到任何与那条绯闻相关的消息,就好像他昨天是在梦里看到的新闻。
能在互联网上做到连根铲除,完全不留痕迹,鬼知道某人用了什么资本家的钞能力。
还好他存了图,不然段逐弦就彻底逍遥法外了。
江杳调出照片,把手机竖在导航边的支架上。
“看你俩这情意绵绵难舍难分的架势,再P个初雪加个bgm,都可以去演韩剧了。”江杳说着调侃的话,语气却怪冷的。
段逐弦余光瞥了一眼:“连张正脸都没有,怎么看出情意绵绵的?”
江杳皱眉:“你有脸没脸都一样,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
段逐弦略诧异地挑了下眉:“你对我的了解比我想象的要多。”
江杳道:“别想转移话题!”
段逐弦顿了顿,问:“你很在意?”
终于,佯装一路淡定的江杳像被点着似的,猛地坐直身体:“我们好歹也是炮友关系,我不该在意?”
段逐弦目光淡了几分,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见段逐弦迟迟不说话,江杳还以为段逐弦终于心虚默认了,心里的烦躁越扩越大。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住不悦,再次换上一副散漫的神情:“算了,我也懒得追究了,反正是商业联姻,既然你在外面养了人,那干脆开放婚姻好了,咱俩从今往后各玩各的,谁也别管谁,你可以在外面养小明星,养一个足球队都随你高兴,同样的,我也可以——”
后面的话,被一个尖锐的急刹车打断。
“我草,你有病吧?”
江杳惊魂甫定地瞪向段逐弦,冷不防触到对方眼底的阴郁,心中狠狠一跳。
他有种错觉——倘若刚才的提议他再多讲一个字,段逐弦就会吃了他。
犯错的人反倒比他这个兴师问罪的还凶。
还有没有天理了?
段逐弦缓缓开了几米,把车停在路边,再说话时,语气倒是很寻常:“这是抓拍。”
“废话,不是抓拍难道还是故意摆拍秀恩爱吗?”江杳揉了揉被安全带勒痛的胸骨,没好气道,“你只是可恶而已,又不是蠢。”
段逐弦幽深的眼眸被江杳这句连褒带贬的话逗出了几分波澜。
“断章取义的意思。”段逐弦道,“那天在酒店门口被他撞了一下,当时急着应酬,没放心上。”
段逐弦顿了顿,目光扫过江杳脸上的暴躁,指着照片补充了一句:“付洋就在旁边,他和我同行,下次有机会你可以问他。”
江杳顺着看过去,镜头边缘确实有个男的,像个路人甲。
他收回视线,盯着中控台上的小狐狸摆件,沉默了一阵,半晌撩起眼皮问:“你得罪谁了?”
段逐弦道:“张笙是段飞逸包养的情人。”
江杳沉默片刻,道:“可我见过段飞逸带女伴。”
段逐弦道:“那是他用来掩盖自己性取向的手段,他妈想要孙子很久了。”
江杳闻言,在心里狠狠骂了句“人渣”,眯起眼,迅速将今天在赛车场注意到的几个细节起来,倒是和段逐弦的解释遥相呼应。
他早猜到他这个“小舅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没想过对方竟如此无所不用其极。
江杳问:“他既然要整你,怎么不干脆拍个高清正脸照?”
他倒不是怀疑段逐弦会对他撒这种一戳就破,被他拆穿后果会更严重的谎,只是想不通段飞逸的目的是什么。
段逐弦道:“他还不敢做得太过,这次是试探,专门做给我和段家长辈看的。”
江杳沉吟片刻。
按照这个逻辑,段飞逸此举只是想给段逐弦一个下马威,至于昨晚被李睿智知情,应该纯属意外。
后来李睿智找人堵他,又在他面前故意提了这件事,挨了打,段飞逸得知后,怕是觉得他是个爱争风吃醋的主儿,今天应该是打着煽风点火的主意来的。
江杳冷哼一声:“难怪今天段飞逸和张笙接二连三跑我面前挑拨离间,原来是组合拳。”
段逐弦眉梢微抬,有点惊讶江杳会说出“挑拨离间”四个字,问:“那他们成功了吗?”
江杳意识到自己乱用成语,瞬间靠回椅背,扔了句:“好好开车。”
说完头一偏,再不理人了。
几秒钟后,车子重新发动。
段逐弦车内配置主打低调奢华风格,随便拎出一个配件都价值不菲,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唯独中控台上放了只陶艺小狐狸。
小狐狸眯着眼,翘着火红的大尾巴,屁股用弹簧连接底座,车一开就摇头晃脑的,臭嘚瑟一样,看多了眼晕。
江杳盯了半天,有点犯困,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醒来的时候,天际最后一缕残阳溶解在夜幕之中,暮霭变成薄薄的烟灰蓝。
下车后,江杳走在前面,和段逐弦拉开了一点距离。
“还在生气?”段逐弦跟在斜后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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