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寡妇穿戴可比她当初在林家,可要好多了。
她在林家,那真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那寡妇身上穿的什么?当季最流行的蜡染蓝花布料,做的衣裙,头上戴着的也不是什么荆钗木钗的,人家戴的是一根金钗!
她现在还戴着的是一根银簪子,还觉得挺好。
那个寡妇再嫁的女人,可是手里头拎着钱袋子的,她在林家做牛做马快十年,却连钱都没见过几次。
“翠花,你别多想,老爷跟村长都去了村子口,事情肯定能解决,你别多想。”陈强家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她以前的生活环境,没这种事情。
大不了,就是请老爷太太做主,下人们之间也没有休妻和离的说法。
都在一个地方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
现在这种情况,她也麻爪了。
还不知道家里最该隐瞒的那个人,已经知道了,温润跟着张大爷,顶着烈日太阳到了村子口。
如今莲花坳这村子口还是放着拒马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反正是进进出出都麻烦了一些,可没人提议将拒马挪走。
甚至还有人不断地顺手巩固拒马一把。
这也就导致了林家的人来,不仅要爬坡上山,还要被这些拒马拦住去路,只能在村子口外面站着。
干站着的那种!
他们是赶着马车来的,如今马低头在吃一些草料,看样子是自己带来的,路上喂马用的,还有一个小水槽子,是用来饮马的,马车是板车,上头有个破蚊帐支撑着,估计是赶路晚了,找不到地方露宿,就住在车上。
农家人么,这大夏天热的很,露宿根本不用怕冻着。
看来林家来一趟也不容易啊!
温润只知道永宁县有几个村子,其中最有钱的就是树林场那里了,那里可有木材呢。
他盖房子的木材,其中有不少都是来自那里。
林家在当地也算是个富户了,来的是三个人。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一个男人老实巴交的,手里头还拿着马鞭子,应该是林家人,但是他应该是只管赶马车。
因为他一句话都不说,头都不抬一下。
一个男人一个劲儿的往村子里张望,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算计,还有一点轻蔑和不情不愿的样子。
女人不是什么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也不是徐娘半老的妇人,是个老妪。
也就是老年妇女的意思。
这老妪穿着一身青黑色的简单衣裤,脚上也穿着干净的鞋子,不是草鞋。
头上盘着个发髻,插着两根素银簪子,脸上皱皱巴巴的沟壑纵横,一双有点三角眼的眼睛里,闪过几许算计。
最主要的是,这个老妪的手腕子上,还带着一个银制的虾须镯。
这可少见了啊!
温润也就在前一任的县令夫人,以及她身边伺候的人身上,看到过一些银制首饰。
普通百姓家可没这么奢侈的东西。
他送给杨大婶的东西,她都没戴!
说要留着,等着儿子们说媳妇的时候,要么当聘礼,要么就自己戴,好给自家涨脸面。
反正现在东西藏哪儿了,杨大叔都不知道!
更别提他那三个学生了。
村长家的张大娘,也没有戴个银手镯的,还是戴了一对儿。
这在乡下,算是个富贵老太太了。
就是如今这位头发都花白了的老太太,正在跟杨大婶大小声。
而且说话很不好听。
老太太的声音有些苍老,但是却有刻意而为的尖利:“我说她姐姐,一个女人被休弃了,夫家乐意让她回去,还有什么可挑剔的?还不赶紧跟着走,等什么呢?一个女人家在外面,一个人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我妹妹已经跟你们老林家一刀两断了,休妻的文书,都在衙门那里备案了,还想让我妹妹回去?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杨大婶别看面对的是个老妪,却一点都没有什么“尊老”的意思,反而掐着腰,同样高声的叱喝回去:“你不是嫌弃我妹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吗?怎么?现在求着我妹妹回去啊?”
“求?”那老妇人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给你妹子一个回到我们林家的机会,她还不感恩戴德?”
“我妹子不用跟谁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她离开你们林家之后,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好!”杨大婶故意夸张地道:“每日不说大鱼大肉,但也有荤有素,还不用伺候一大家子人,还要吃你们家的剩饭。”
老妪看跟杨大婶这个当姐姐的说不清楚,就往后看。
终于看到了张村长,跟温润出来了。
张大爷穿着的跟杨大叔差不多,都是小褂子搭配七分裤,一双草鞋。
温润就跟他们不一样了,哪怕是要出门跟人去吵架,他也得穿的整整齐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一身的绸缎长袍,大袖招摇,头上一网巾罩着发髻,上头还插着一青玉簪子,发带与衣袍同样颜色,同出一款料子,系在头上,垂下长长的带子。
他手上一把青竹折扇,脚下同款料子的单靴。
雪白的靴帮子,腰间像是随意系的腰带,却是深青色,显得他更腰身挺拔了。
这么走过来,不说话都给人一种“自行惭愧”的感觉、
虽然外面很热,但是温润这个身体以前就很弱,热的确是热,但是他没出多少汗。
而且还打了一把遮阳的油纸伞。
是青竹做成的,上面用的是黑青色的伞面……也不知道,防不防紫外线。
来之前,甚至被陈旭拉着漱过了口……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个想法,非得让温润有个读书人的样子。
看到两个人来,杨大叔让了个地方。
他的举动,在老林太太看来就是地位不如村长,还有那个衣着富贵的年轻人。
“这不是林家大嫂么?”张村长一来就将自己的辈分,跟林老太太拉齐了,张大娘也在这里,看到老伴儿来了,就笑了笑:“你来了就好,林家大嫂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犯糊涂了,竟然来找我们要她三儿媳妇。”
“什么三儿媳妇?我妹妹不是被休弃了吗?现在我妹妹是我妹妹,林家的林三儿,是林三儿,俩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张大娘这么说,杨大婶就反驳了起来:“休了的妇人,就像是泼出门得水,还能再装回来不成?”
“这事儿也不能这么说,你妹妹不生养。”老太太故意大声地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她还觉得自己挺有学问的呢。
“呦呦呦!您老还会拽个文词儿呢?”杨大婶嗤笑一声:“我妹妹可不是没有后代,就是怀了却被你们硬生生的给累的掉了,这叫什么无后?”
“反正我们老林家有休她的理由,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太太坚持这一点。
温润却不赞同她的话:“这位老妪说的没有道理,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你是谁呀?”跟着她来的那个男人,看着温润有些羡慕嫉妒恨,他不年轻了,也没温润长得好,气质上更比不起,最主要的是,杨大叔他们好像很尊重这个小年轻。
“林三儿,这是我们莲花坳的温润,举人老爷,还不赶紧见礼。”张大爷突然就爆了温润的身份。
温润这个时候站在那里,打着一把遮阳伞,夏日的清风一吹,衣带飘摇,大袖招展,袍角轻扬,气质不俗。
且态度端正,神情严肃,尤其是那一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他们龌龊的心思一般。
乍一看,不由得让心术不正的人,心生畏惧。
“温老爷好。”这林家来的三个人,不管是老妪还是男人,都赶紧给温润弯腰,他们不懂礼数,并不知道怎么给温润行礼,也不太会,看起来有点慌乱。
“不必客气。”温润也坏,等他们都弯腰了,才一抬手,还一手举伞,一手“唰”的一下子,打开了自己的折扇:“本老爷听说你们是为了刘氏而来?”
“正是,正是!”林老太太赶紧的道:“这位举人老爷,您说说,我家林三儿,对那刘氏也是有情谊的,无奈的是,刘氏一直没孩子,我家林三儿也不能没个后啊?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家林三儿休了她,另娶了个女人进门,如今生了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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