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抬眼、伸手向苏辰,“虽辰儿不相信奴才的一片忠心,奴才这些时间也都在家待着,以往的人脉却还是足够用的。”
保成也转头看向他哥。
这个老白莲。
以为保成不忍心,苏辰只好回握住索额图的手,道:“二姥爷,你好好养病就行了。我们俩有阿玛护着,不会被欺负的。”
“哎,在朝堂上说句话都没人跟你们站在一边,何谈不受欺负啊!”索额图的一张菊花老脸上都是怜惜的神色。
保成道:“孤最知道二姥爷的心,您常说,您的人就是孤的人,既然如此,您还是听孤兄长的话,保养身体为重。”
索额图:心头有一百句粗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悄声领着一个穿着破旧道袍之人进来的格尔芬,见阿玛一点没有说动太子和辰王,马上开口道:“辰儿,你不是要见张道长吗?这位就是,他相面十有九准,让他给你们也看看。”
苏辰转过头来,正面对上,神情间非常谦虚的张道长露出震惊的神色,半晌说出来一句话:“小爷,面相极为贵重,贵不可言!”
“您周身这是紫气鸿蒙,能开一方门派的象征啊。”
听到贵不可言几个字,胤禩两只耳朵都嗡嗡起来,他忙碌的小眼神一会儿看看太子,一会儿看看辰王。
这两个要打起来的吧!
而索额图却有些懵,这个张洪深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暗示一下辰王命格贵重就算了,你怎么还开门立派起来了!
他一个皇子能开什么派?白莲教,还是反清复明会?
索额图装病都顾不上了,眼角垂得皱纹都耷拉下来一层,“格尔芬,送道长回去休息吧。”
张洪深且不想走呢,他的确有点相面的本事,索相叫他相看的这位小爷,是他出师二十多年来,看见的头一个身上隐隐有紫气的贵人。
便是进索府之前相的几位皇室亲族,也不过仅仅有一位身上有那么点金光罢了。
对了,格尔芬大爷刚才进来之前,说的是有两位小爷想见见他,言语间的意思是叫他多夸奖大的略微贬低小的。
张洪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之前愿意是为了索府给的丰厚报酬,现在么,他是想跟这个身上有紫气的人多待会儿。
“这位,”他看向坐在床边的年纪略小一些的少年,话就有些卡壳,就这位小爷的面相还用他贬低吗?他本来就是年轻富贵老年潦倒的面相啊。
“你给我弟弟看出什么来了?”
这时,刚才身上有紫气的少年往小少年身边走了两步,两人站在一起,小少年的面相却又从晚年潦倒变成了无忧无虑安度晚年。
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一个人的命运看似定了,却又会随时随地的发生变化,要不然怎么会有贵人相助、避劫之说。
张洪深卡壳一瞬,笑对保成道:“这位小爷的面相也极好的,天下少有几人能及的大富大贵的命格。”
索额图:---
这家伙是不是个笨蛋瓜子,一开始不都跟他交代清楚了吗?
索额图想让太子觉得他还离不开自己,又想把辰亲王对太子的影响降到最低,自然是让太子对上面这个大哥生出忌惮的心思最好了。
恰巧有人给他推荐道士,听见这道士给他批的命,他就灵机一动想出这个好主意来。
皇上是早早的就把辰亲王封了王,玉碟中也给他另开一页不与众皇子排行,但这些不都是能随皇上心意而变的吗?
五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索额图就不信皇上在对太子和辰亲王的时候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稍微有一点倾斜,这两个都是金尊玉贵养到这么大的孩子心中定然会滋生不满。
让太子有危机感,才有他索额图---坚定的太子党存在的必要啊。
但想这么做是只在心里想想的,索额图不可能对一个南方过来的道士托底,而且能进出勋贵府邸的,能是个笨人吗?
稍微暗示两句,他就知道怎么说了。
但索额图没想到,似乎这个张洪深真是个傻逼兜。
先前说他下场凄惨说的那么真,他索额图还有一瞬间认为这个道士是个真人呢。现在看见他们索府也礼遇的两个孩子,这家伙就只会说“富贵”两个字了吗?
索额图指着刚到苏辰大腿处的小孩儿,道:“给这个小的也看看。”
看索相的这个表情,张洪深知道索府是不能待了,他看了眼小孩儿,都编好的话到嘴边了不自觉“噫”一声。
胤禩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听张洪深说道:“此子,似乎有两条运。”
编,我就看你编。
三孩子都是我索府礼遇的,你看看这个是不是既富且贵。
张洪深说道:“若能放开胸怀,不汲汲于名利,小公子定会富贵一生无忧。”
虽然很多人的命运都是一股会变幻的态势,但大体的归处不会变的,这个小公子的,却像是树杈子似的,刚开始的一条非常突兀的延伸出来两条。
怪人。
“只是若执着追求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恐怕不得善终啊。”
胤禩心跳如雷。
苏辰多看了张洪深两眼,这家伙的玄学,整得还真有些准头,历史上的小八可不就是不得善终吗?
但为什么小八有两条运?
索额图的神情又有些复杂,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不像是编的啊他。
苏辰三个探望了病人要走的时候,张洪深非要跟着一起走,已经决定只让家丁小小揍张洪深一顿的索额图呵呵,抬手放他走了。
但苏辰不能把一个道士带回宫里去,虽然他阿玛并不迷信。
站在宽广的内城街道上,苏辰道:“道长,我已经把你带出来索府了,接下来的路,咱们就别一起走了吧。”
“別啊,”张洪深拉住苏辰的袖子,“公子,我看你的面相,你是跟道家有缘的,你带着我啊,平日里给你整理个道家典籍什么的都行。”
苏辰:你还真有点本事。
“我小时候的确有个道人师父,但我师父远游之后,我就不看道家典籍了,”他从袖子里掏啊掏,把空间里师父以前给他写的一个小册子掏出来,“这是我师父写的,我都背会了,你要是感兴趣,拿走研究去。”
看得出来张洪深不是个什么坏人,师父留的这一千字修道法决他现在倒背都滚溜熟的,但像师父说的,他没有灵根,背溜熟也没什么用。
张洪深拿着巴掌大一本小册子离开了,但他表示,他和苏辰有缘,以后肯定还会再见。
苏辰点头:“再见再见。”
我师父都不确定我俩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呢。
你说的能准?
打发走了这个神道兮兮的道士,保成拉过他哥的袖子看,“哥,你出门的时候还带着道家册子?难道你知道二姥爷会弄个道士来给咱们算命?”
不对啊,他们知道二姥爷被算命,也是在宫门口听两位皇叔说的。
苏辰不让他瞎想,说道:“我师父写的册子,常随身带着。二姥爷的套路,我也是接了才看出来的。”
保成皱眉:“那真是你师父写的?我去给他要回来。”
他哥应该是很想那位师父,他听到过不止一次哥说起师父。
苏辰道:“不用了,那东西我早背熟了,不是什么念想,能把这个人打发走就发挥了它剩余的价值。”
胤禩听着这俩小孩的话,开始凝眉沉思,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不世出的修道高人,以后找找去?
上辈子差点被张明德坑死,胤禩还是不长记性。
不对,张洪深也姓张啊,那么三十年后出现的张明德,是不是就这张洪深养出来的徒弟!
胤禩心里的好奇跟一个又一个系起来的线疙瘩一般,时时刻刻的让他膈应难受着,但以他现在的年纪却根本没有去调查清楚的能力。
只能这么难受着。
康熙二十二年七月初二,通州码头上停泊了三天的八艘双层大船登上最后一批人,在天光还未完全破开云层的时候,驶向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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