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95)
自己失去的,自己没有了的,都想给他。
也不知他现在会不会想念自己
在封如故用心想念他家小红尘时,内里的争执声居然越来越大了。
封如故立即出声打断“吵什么吵再吵全给你们卖了。”
内里静了一瞬,旋即大门洞开,踏出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身后还跟着几个被鼓动了情绪的追随者。
“又是你。”封如故睨着他,“怎么老是你话多”
文忱咬牙道“我不踏实我呆在这里简直要疯了为何父亲与三门还不来救我们”
“放心。”封如故说,“你是你爹的宝贝疙瘩蛋,我何尝不是我师父的掌上玉,他们要是能找到路进来,定是在第一刻来。”
“可我们为何要呆在这里”望到树荫下小憩的身影,文忱放低了声音,却还是千般不服万般不忿,“我们在外面,不是待得好好的”
荆三钗身上有伤,懒得辩解,闻言也只是翻了个白眼。
封如故冷笑一声“这位大少,请你搞清楚,前面几日的藏身之地是我们三人煞费苦心找的,你只负责头朝下屁股朝上地藏,你当然觉得待得好好的。”
文忱被怼得脸红脖子粗“你”
“魔道在外面找我们找疯了,连地皮都要掀起来,你现在憋不住要往外跑,是打算藏哪里你自己的”
文忱说不过封如故,气怒地一跺脚“我就弄不明白,你们为何如此相信他那可是个魔道”
“魔道怎么了”
“人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何况他又是个魔道,若是转手将我们出卖,你当如何”
封如故面色不改“我带你们杀出去。”
文忱“哈”了一声,并不相信。
但封如故表情却格外认真“躲在哪里都是被追杀的份儿,被围了就杀出去,不过是人数多寡的问题,魔道如果来得多,便多些尸体。来得少便少些。还有什么问题吗”
文忱出师未捷,便已被封如故的一张嘴调理得呆若木鸡。
他带着那几名弟子,又气冲冲地折回去了。
封如故坐下,伸直了双腿,叹道“一群傻小子。”
韩兢宽慰道“久久等不到后援,他也是心急,想找到一条路出去。”
封如故撇撇嘴“我师父都找不到,他来找”
“他也是想出一份力。”
“出力出不到该出的地方,便是白搭,反害众人。”封如故说,“他这样贸贸然跑出去找出口,假如被魔道抓住,搭进去他们自己也就罢了,万一招供出我们来呢”
说到此处,封如故眼前微微一亮,自言自语道“为防他偷溜出去,我去把他腿打折。”
封如故作势抬步要走。
韩兢喊他一声“如故,回来莫要玩闹了。”
封如故乖乖道“哦。”
他蹲回来,抱膝坐好。
“我的意思是”见他卖乖,韩兢有些哭笑不得,“如故,我完全赞成你的判断,但你可以说得委婉一些。大家心中焦急,是人之常情,你该加以安抚的。”
封如故正要开口,却听到一个平静的声音。
林雪竞说“我有一个主意,能解人心浮动的乱局。”
封如故扭头“你没睡啊”
林雪竞微微笑开了,将手中烟枪递出去“吸这个,可以提神醒脑。可要试试看呢”
封如故摆手“免了免了,我可无此风雅习惯。说说你的主意吧。”
林雪竞收回了烟枪。
他清美端庄的外表下,全看不出一点勃勃野心,只像一个闲倚绣榻,与客人诗酒笙歌的淸倌儿“你们挑几个闹得最凶的刚才的那个就很好暗地里杀了,抛尸在外,让他们被魔道捡到,魔道确认他们的身份后,定是欢欣,为壮士气,有极大可能将他们悬颅挂尸,而不会管到底是谁杀的。”
言及此处,林雪竞将烟枪平端于胸前,用谈论桌上橘子是甜是酸的语气,闲闲地谈论着一条人命“到那时,你们便能对余下的弟子们说,这几人私自外逃,乃自食恶果。若有人还想出逃,记得以此为镜照。你们觉得,还会有人敢擅自外出吗”
荆三钗吃了一惊“这是什么主意”
更让他吃惊的是,封如故与韩兢面上不见一点吃惊之色,倒像是早想过此计。
封如故能想出这等损招不奇怪。
荆三钗转向韩兢“韩师哥你也”
“我们早知道能这样做。且这样做,能一劳永逸。”韩兢低眉,“只是抱歉,万分不可。任何人的性命都是性命,我们不可这般轻率。”
林雪竞说“我在教你们道理。”
韩兢温和地拒绝“可我们与你谈的是情理。”
林雪竞一耸肩“悉听尊便罢。我只是出一个主意罢了。”
言罢,他起了身,杏黄长衫扫过青石阶,被徐徐清风掀起一点风弧。
荆三钗注视着他的背影,凝眉朝向封如故与韩兢“你们觉不觉得,这人有些叫人瘆得慌”
第69章 剑上惊鸿
封如故看向韩兢。
韩兢略略顿首“他确实帮助我们,我无话可说。只是,如故,我更担心将来。他是个野心之人,我们欠了这等人情,将来要拿什么还”
“该还则还咯。”封如故轻松道,“我发现你们总将事情想得这般复杂,所谓恩情和钱一样,漫天要价,还讲究一个就地还钱呢。还得起就还,还不起就暂时欠着呗。再说,我若是他,才不会为难你们做力不能及之事呢。挟恩以报,也是一件精细活儿,常人做不来的。”
荆三钗酸道“你与姓林的倒是知音。”
封如故指着荆三钗对韩兢道“韩师哥,你看,这就是做不来的。”
荆三钗面色一变,直朝封如故扑了过来。
封如故以为他是寻常打闹,正笑着要躲,但在电光火石间,他的脸色也骤然变了。
“三钗,莫管闪开”
然而,晚了。
裹挟着万千刀片似的魔气的雪白炫光在院中炸开,将韩兢方才精心侍弄的花草掀成了半天飞花,半地落红。
方才那贯尽全力的魔气,根本是冲着封如故来的
荆三钗身体冰凉,趴在封如故肩上,怀里还抱着那只绷带扎成的兔子。
片刻后,荆三钗从封如故肩窝抬起头来,神情稍有茫然,等看清眼前的是封如故,忙在他身上一通摸索,确认无伤,才想起来破口大骂“你个混账只顾着逞嘴上工夫”
封如故低头,直直看着荆三钗身前。
一点血从他的腰腹部洇染开来,逐渐扩大,从斑点大小,直至碗口大小。
荆三钗的抱怨,也很快被一口咳出的热血打断。
他怀中的兔子被鲜血浸透了,耳朵软趴趴地坠下来,贴在封如故胸前。
眼见他身受重伤,封如故喉头像是堵了一块热物,烧得他浑身发寒。
他抬肘速速擦去荆三钗嘴角鲜血,将他软趴趴的胳膊一甩,身子一低,将人背在自己身上“被发现了走”
韩兢按剑之时,屋内也察觉了外头的骚乱。
文忱一马当先,闯出门来,竟被扑面而来的强烈魔气当场骇住,一腔壮怀激烈跌入了冰窖,身子僵硬,死死堵住了门口,本打算出来的弟子全部被拦在了屋中。
封如故当机立断,一脚将文忱踹到了一边。
文忱踉跄两步,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发现不见林雪竞踪影,悲愤莫名,扬声大喊“林雪竞”
封如故追上去又是一脚,顺势来到门前,将拥塞的弟子一一疏导而出“喊什么喊”
文忱怒道“我就说他不安好心定是他出卖我们”
封如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搡下台阶,让他看清周遭一片不分敌我的狼藉“你看这架势,到底像是里应外合,还是像抓捕同党”
文忱一怔,觉得有些道理“那他人呢”
封如故已见第二股魔气湃天撼地而来,将地皮震得隆隆作响,再懒与他分辩“顾好你自己吧”
合围的魔道根本不急于闯入,而是将精纯魔气凝结,投入院中,任其爆散。
封如故单手缔下一个简单的护身法印“韩师哥,先将他们带出来”
说罢,封如故竟转身往后院里冲去,一头扎入浓烟烈火之中。
韩兢阻之不及“如故”
说到底,封如故也不知林雪竞是否做了里应外合之事,毕竟事变之时,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他并未与他们呆在一处,行踪不明。
如果林雪竞当真出卖他们,封如故找到他,然后一剑杀了他,谁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但若是林雪竞当真没做过呢
那么,他一旦落到丁酉手中,其惨烈后果可以想见。
林雪竞对他们有恩,封如故不能将他扔在这里不管。
这座精致小巧的楼榭庭院,不消顷刻,便堕入无间火海。
围困他们的人,显然做的是能伤就伤,能杀就杀的打算。
魔气弥漫间,刀剑争鸣之声渐起。
封如故再从浓烟间闯出时,佩剑“昨日”、“今朝”双双出鞘,交握于手,凌空一削,已带走一条性命。
埋伏在雾中的魔道惨叫一声,猝然倒下。
鲜血将雾气染成缥缈红雾,随风漫散开来。
红雾之间,韩兢一步跨来,一言未发,面对封如故的颈项,一剑挥来
封如故心领神会,毫不慌张,单膝一矮,身形疾转,朝身后递出一道寒霜
一名意图从后袭击封如故的魔道腰腹、喉间各中一剑,血出如涌,睁着眼睛倒下了。
韩兢身形一转,与封如故背向而立。
飘飘绯衣之中,有大片深红晕开。
韩兢急促喘息道“他们联合了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