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什么练啊?我困死了。”初澄单身欲睡,却被拦腰一把捞坐起来。
喻司亭一边帮他按摩放松肩胛骨,一边念叨:“整周伏案,也不知道动一动。我昨晚已经听到你的肩膀在喀吱喀吱的抗议了,到时候颈椎痛严重是要去做理疗的。”
“放过我吧~我就是想活着而已啊,不用那么健康。”初澄嘴上虽然抗议,但还眯着眼睛享受身后的服务,“右边肩膀再捏一下。”
“我再捏多少下,能提升初老师即将垫底的语文排名?只要你说出来,我乐意效劳。”
“我要鲨了你!”
每天叫醒我的根本不是梦想,是喻司亭的语言攻击!
某语文老师被戳到痛处,倏地转身过去扑到数学老师身上又掐又打。
“我就算倒数第一,和早起晨练又有什么关系?”两人在床边一通玩闹,初澄的瞌睡终于消退,不情不愿地进浴室洗漱。
“所以才叫你快点出门,没准有惊喜呢。”喻司亭卖了个关子,整理好卧室的床铺,到客厅里等待。
初澄收拾整齐,走出去。
他换上了喻老师选的那套连帽运动衣和八分短裤,清爽干净。配上少年感拉满的朗儁脸孔,一副柔软美好的模样,不露半分锋芒。
喻司亭上下欣赏,评价说勉强可以升级为男大。
两人推着单车并肩走出花园,沿着繁天景苑的外环路骑行几圈,然后到园区外的早餐店吃了生煎包。
“下次骗我出来的借口高明点。”直到晨练结束,初澄也没有见到喻司亭所说的惊喜。
“别急。”喻司亭推着车子慢慢地往回走。
忽然,远处的石子路边传来两声沉闷的狗叫声。初澄循声看过去,见一道有些眼熟的少年身影,正牵着一只巨大的阿拉斯加迎面走来。
这人是,应鹤?
因为学生还记着插班时的仇,已经有一阵子不理他了,更别说什么交谈的机会。
这应该就是喻老师说的惊喜了。
初澄偏头看向身侧,询问:“你怎么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
喻司亭:“我看他入学表格上的通讯地址是繁天景苑,应该是为了复学特地搬过来的。刚开始我也不确定他住在哪个区,前两天买早餐的时候刚好在对面一栋撞见,所以拜托家政打听了一下他家保姆平常遛狗的时间。周末他会亲自遛。”
初澄听完暗自感叹一波。
好家伙,现在当老师还得会侦查了?
两人言语间,应鹤已经遛着狗走近。对方打量着狭路相逢的老师们,表情显得淡漠,但站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又绕不开,只能无奈向前。
“巧啊,小病友。”初澄率先开口,面带微笑。
应鹤身边帅气又愚蠢的阿拉见人就想上去蹭。他紧紧地攥住牵引绳,回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名字。”
“是啊,你又不是不认识我。见面打个招呼有那么难吗?”初澄顺势接上。
应鹤的眉头蹙了蹙,低声开口道:“初老师……喻老师。”
“听杨主任说,你之前是因病休学很久,现在是身体都恢复好了吗?”初澄当然知道对方的病早已不碍事,却还是一副关心模样,像是不知道他那些叛逆逃学的荒唐事。
学生却不买账:“我都活蹦乱跳地在你面前晃了一个星期了,才想起来问?”
初澄脸上的笑意更灿烂,满眼无辜:“是你不让我在学校提起的,一旦说错话就要去举报我,不记得了?”
应鹤扁了扁嘴唇,抬眸看到站在一边的喻司亭,不免好奇道:“你们俩怎么形影不离啊?”
“我们是室友啊。”初澄答得自然,“工作是工作,友情是友情,我们可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人,把学校恩怨带到生活里来,是吧喻老师?”
喻司亭没什么表情,却肯定地点点头。
应鹤听出来自己被挖苦,翻了翻白眼:“我们还有友情?”
初澄一笑,倚着单车略表遗憾地摇摇头:“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之前喊我哥还教我逃院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应鹤没再说话,扯着阿拉斯加欲走。
就在他经过初澄身边时,听那人再次开口:“我送的乐高你拼好了吗?”
提到这个,学生紧皱的眉峰明显地舒展一些,顿住脚步,低低地回应:“嗯,拼了很久。”
初澄弯弯唇角:“那就好,蹲拍卖蹲了一宿呢,我自己都没舍得开。”
应鹤也住在一楼,家门已经近在眼前了,他驻足思考片刻,回盼道:“就摆在这里,你想不想进去看看?”
初澄反问:“可以吗?”
应鹤滴的一声按开了指纹锁,瞥了眼旁边的喻司亭,补充道:“你一个人。”
初澄把自己的公路车交给喻老师时,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就像是……亲手把自己的老婆送到了别人的家门口。
趁着无人注意,初澄抛给对方一记飞吻。
我会记得喻老师为教育事业付出的一切。
喻司亭只能揣着这张凭空画出来的大饼,无奈地停留在原地。
繁天景苑南区的房子格局完全相同。应鹤家里是和喻老师家一样的大平层。以至于初澄进门时感到了十分的熟悉,好像径直就能回房间去了。
应鹤并非与父母同住,或者说这套房子就是家里专门买来给他上学读书用的。平日有保姆照顾生活,而在周末,家里就只剩他一人。
对于这次意外而来的家访机会,初澄不想急功近利,所以并不打算进行任何说教,就像是一个真正到家里来玩的朋友一样,把更多的好奇心放在他的各种玩具上。
事实上,他也确实对那些感兴趣。
应鹤是爱发明爱创造,爱玩爱闹的个性。客厅里摆满乐高、机器人和各种天体模型。
当他兴高采烈地给初澄介绍自己近期新搞出来的心爱物件时,两人之前的隔阂慢慢消失,仿佛又变成了趴在病床上一起分享快乐时光的朋友。
“你口渴吗?”应鹤讲了半天奇思妙想终于停下来,“想喝点什么?”
喝水,喝茶,喝咖啡都是他能想到的答案。
偏偏低头摆弄乐高的人脑回路不一样,毫不客气地提要求:“要一罐带冰碴的旺仔牛奶。”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你是怎么年纪轻轻住进胃肠科看护病房的了。”应鹤低声吐槽后拿起手机,“我去门口的超市买。你等我一会儿,别乱动我的东西。”
“知道。”初澄应下,依然认真地拼手里的螺旋桨。
因为没使对力气,他手里的几个零件忽然崩散开。初澄连忙俯身去捡,重新安装,无意间,看到了一摞被塞在矮柜底下的练习册。
他随手翻开,发现上面的题已经被做得七七八八。而且这些参考书都是今年的新版本,绝无可能是应鹤在休学之前买的。
初澄沉沉地叹了一声。
其实在应鹤插班之前,他就对这孩子有一定的了解,通过住院期间那几个无聊日夜里的闲谈。
应鹤出生在一个公务员之家,不仅他的父亲官至高位,祖父、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有极其有影响力的人物。
所以从小他就好像顶着一圈光环,就连算命的术士都会谄媚地表示,这孩子生而不凡将来一定命带权贵。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应鹤难免觉得自己的个性永远无法被看到,不管怎么努力,他以后都离不开被安排的命运。
初澄当初之所以会心疼这个孩子,就是因为产生同理心。应鹤现在做的事情,他在很小的时候也做过。
因为不想学琴,所以把琴弦剪断。不想背诗,打碎父亲的砚台。希望通过离经叛道来被重视,也想通过特立独行来彰显个性。
现在想想,这些想法很幼稚。可是每个人都有幼稚的时候,也有一时想不清楚、避绕不开的事情。
外面的门锁再次发出滴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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