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没吱声的鹿言捏着干果钳蹲在茶几边,夹开一颗榛子,边放进嘴里,边抬头看了看突然寂静下来的四周。
喻司亭瞥了他一眼,没有多加理会,接着对初澄说:“我又没打算把整层都强租给你。如果你不需要这么大的地方,可以在楼下的几个房间里随便挑着用。”
“但在装修的时候,楼上没有做餐厅功能,我和鹿言平常都要下来吃饭。一层最里面的储物室和厨房偶尔也会用。还有我每次出门,都要走这里的楼梯才能下到负一层,难免会打扰到你。所以,我觉得打个对折算合租对初老师更为公平。说完了,到你。”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初澄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他的理智虽然仍觉不妥,但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说得有些动摇。
鹿言却替他觉得不满意,倏地爬起身,坐在两人中间,嚼着果仁向喻司亭提出诉求:“如果租你房的话,他的最佳理想是到月付,无押金。”
“嗯?”初澄惊奇地看过去,我刚才是这么说的?
“你得留出讨价还价的空间。”好大儿稍微凑过来一点,反手挡住嘴唇,小声怂恿道,“没事,跟他谈,我罩着你。”
喻司亭歪了歪脖子,像是真的经过了思考:“可以啊,在每个月的发薪日之后付就行。”
“他还挺好说话。”鹿言转向初澄,征求意见,“咱还提更过分的要求吗?”
初澄小声笑:“你是哪边的?”
鹿言挤眉弄眼:“这还看不出来?”
瞧着两人悄悄耳语,喻司亭直接站起来提议:“反正你也是出来看房的,要不然我带你转转?”
租不租暂且不提,初澄对喻老师家的装修设计还是很感兴趣的。他跟随着起身,道声:“好啊。”
喻司亭耐心地带领着逐间参观,时不时简单介绍几句,或者是回答问题。
两人沿着走廊向前,打开一路的灯,让整套房都坠入了明亮温暖的色调。所有卧室都带有独立阳台,尤其是双面环窗的主卧,每一寸空间都通透又惬意。
“还中意吗?”喻司亭笑问。
初澄:“你这房子当然哪里都好,可是租给我,怎么看都是只为单方面提供便利。”
喻司亭的语气淡淡:“又不是不收你的租金,而且我的获益也不小。把这里租给你便于我随时和副班交洽工作。还有某些人下次再想补语文的时候,也可以直接来找你,没准能省下一笔温泉会馆的客房费,是吧?”
跟在后面的鹿言遭cue,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酸疼,大约是正骨ptsd。
从室内逛到花园,初澄实在挑不出这房子的半点瑕疵,只能如实夸赞。
喻司亭却不催促做决定,而是让他用这里代替北苑那套小两居,做保底的选择,这样就不用急着满城去找房了。
“感谢喻老师雪中送炭。”初澄站在花园里由衷地说。
喻司亭看向头顶已经黑透了的天幕,提议说:“这个时间你也看不了别家的房子,不如留下一起吃个晚饭?”
初澄注意到他说的是“留下”,询问道:“在家里?”
对方点头:“实际践行一下你刚刚说的那四个字。”
“哪四个?”
“雪中送炭。”
喻老师继续说:“白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储物室里有一台烤炉买来还没用过。今天外面没风,要不要试试花园BBQ?”
“可以吗?”初澄的眼神亮了亮。这么好看的院子,实在适合用来做点有情调的事。
“简单准备一下就行了。”喻司亭伸手蹭了下凉亭里的木质桌椅,“我把烤炉搬出来擦一擦。园区后面就有生鲜超市,你带鹿言去买菜。”
“没问题。”初澄正要行动,被身后的人叫住。
喻司亭低声提醒:“那小子过年期间从我这儿坑了不少,买东西记得让他付钱。”
初澄笑着背过身:“算我请客好了,对着孩子我可下不去手。”
*
初澄和鹿言来到生鲜超市,买了很多能煎烤的肉食和海鲜,外加各种材料和调味品,塞了满满一手推车。
自从出院以后,初澄滴酒未沾,看到超市里种类齐全的果酿走不动路,最后买了几罐看起来很开胃的。
蓝莓风味酸甜解腻,而且才几度,配着烤肉最合适。
两人拎着大大小小许多东西回到家里,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下来了,昏暗到几乎看不清东西。
“去开一下灯。”喻司亭把烤炉支在了院子里,正在用夹子翻动里面的无烟碳。
鹿言却小跑开:“我要先上卫生间。”
初澄:“我去吧。”
喻司亭:“电箱在玄关的那幅画后面。”
“摸到了。”初澄探身向前,仔细分辨不同的线路,准确找到了花园供电的控制开关。
随着啪嗒一声,院子里的凉亭和喷泉池都亮起治愈的灯光。那些细碎温暖的亮点犹如星辰,透过玻璃落地窗凝聚成一片汪洋。
碳火那边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初澄走进开放式厨房,清洗好海鲜和蔬菜端出去。
喻司亭专注干活的身形投在一片柔和光影之中。他手下燃着的碳火本应灼热,在冬夜里却只是暖洋洋的。
“喻老师烧烤的手法看起来不熟练啊。”初澄把串好的鸡翅中递过去,顺带欣赏两眼与周遭背景不太相符的冷峻脸颊。
“要不换你?”喻司亭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好在我的要求不高,熟了就行。”初澄自然不愿上手,赶紧改口,赔笑着撤离。
很快,串在签子上的烧烤食材摆盘上桌。开背虾和大片的黑椒牛肉在电烤炉上发出滋啦滋啦的溅油声,直至被慢慢煎熟。
喻司亭从酒柜里拿出自己收藏的干红,顺手倒给初澄尝尝。
“这味道,有点上头。”初澄咂咂嘴巴后皱起了眉。
“那添点果汁吧。”喻司亭只好笑着,把他杯子里的红酒倒一半给自己。
冬日里围炉吃饭实在惬意。三人同桌而食,一起举杯庆祝初五快乐。
大概是觉得不吃主食不饱腹,期间喻司亭又用煮锅下了一把细面。初澄跟着喝两小碗汤,肚子里瞬间暖和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蓝莓酒和红酒混在一起的缘故,初澄没喝多少就觉得头晕晕的。用餐结束后,喻司亭把他送回房间里休息。
初澄能感觉到对方的搀扶,嗓子里哼了两声,带着鼻音说句:“我很清醒。”
“我知道。”喻司亭说,“每个人醉酒后的身体状态都不一样。你在这儿休息一下,等不晕了再出去。”
初澄低低地应:“嗯。”
“来躺下,小心——”喻司亭去掀新铺的珊瑚绒被子时,单手没揽住,让那人倒摔向了柔软的床铺。
黑暗中,他的胳膊被压在了初澄的腰身底下。对方眯着沉重的眼睛,朝着他稍稍拱起身:“硌得慌~”
喻司亭顺势把手臂抽出来,近距离闻到初老师身上甘甜醇厚的酒味,胸膛无名燥热,连喉结也不由自主地颤动。他伸手盖了盖被子,然后退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
“初老师睡啦?”院子里的鹿言正在打扫残局,一根根捡起落在地上的铁签。
“没,让他躺一会儿。”
鹿言却坏坏地笑:“是简单躺一会儿,还是特地送他进去适应一下以后要住的屋子?”
喻司亭认真打扫,没有理会。
“说好自己的事不劳烦小孩子,还不是刚下了飞机就让我满园区的去找租房信息?现在怕是看准了他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比这里更合适的房子,才能坐怀不乱。”鹿言的脑子蹦出“欲擒故纵”四个大字。
喻司亭停下动作,看向外甥,一本正经:“其实我也想像初老师一样问问,你是哪边的?”
危险问题。
鹿言的求生欲向来强烈,清楚地知道该如何回答:“我当然是舅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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