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倒有些愣住了,宋景宁抗拒他的时候,他想尽办法借机腻在人家旁边,这一次,宋景宁主动亲了他,他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房间里安静得一时间只能听到两个人都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还是宋景宁先抬头,用手语对秦悦说:“我有个疑问一直想问你,你会不会跟我讲真话?”
秦悦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又喂宋景宁吃了一口白米饭,才轻声说:“你问吧。”
宋景宁用手语问道:“你后背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那个伤跟我有关吗?”
秦悦盯着他看了半晌,屈指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一滑,才温和一笑,反问道:“阿宁,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秦悦没有给正面的回答,宋景宁就已经知道了答案,那道狰狞的伤疤跟他有关。
他睫毛微垂着不再看秦悦的眼睛,指了指那个餐盘,意思是要吃饭,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能够健康一些,强壮一些,这样才能少给身边照顾他的人添麻烦。
自己的身体,对于秦悦和周子御来说已经是个累赘了,难道还要发展出什么精神问题,继续折磨爱他的人吗?
见宋景宁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秦悦松了口气,一边贴心的给他喂饭一边说:“好,吃饭,阿宁真乖,以后不许你想那么多,我们像现在这样就好,真的很好。你只要记住,我为你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我是因为爱你才这样做的,你值得我爱,你的使命只是接受,不需要感激和回报。”
春日正午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惬意而舒适。
宋景宁没有再说话,秦悦给他喂饭,他就笑着吃下去。其实他身体虚弱,肉和油腻的食物对他的身体来说还是有些负担的。
哪怕他现在胃口很小根本吃不下那么多东西,可只要能让秦悦安心,自己难受一点也无所谓。
宋景宁几乎把餐盘里的饭菜都吃个干净,秦悦又把准备好的红茶递到他手里,才问:“阿宁,福利院那边的事情算是彻底解决了,以后,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宁海一起生活。”
第59章 去留
宋景宁高估了自己的胃口,他想尽办法多吃一些不让秦悦担心,可虚弱的肠胃立刻给了他一个严厉的教训。
他不敢让秦悦看出端倪,忍着胃里的疼痛和翻涌,依然面色平静地用手语说:“我确实有回宁海的打算,但我们跟丽景商贸签了一年的合约,都是小秦总帮忙牵线,我才能够重新开始工作,我不能不负责任自己一走了之,而且赵珂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秦悦极有自信地一挑眉:“我可以从源信借两个实习律师过来给他帮手,这你不用担心,一年合约结束,赵珂如果想独立执业,我会帮他介绍案源的。”
在他心里,能够跟宋景宁白头偕老比一切都重要。他一直很担心宋景宁的身体,尤其是那天家庭医生提醒他,如果期待宋景宁恢复到正常人的身体状态,还需要一些时间,这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打击。
秦悦虽然没有明示心中所想,但宋景宁还是听懂了,他用手语说:“你让我跟你回宁海,是不是也不想让我继续做律师了?”
秦悦心里异常矛盾,与宋景宁略带哀伤的目光相碰,他有些愧疚地避开了视线,鼓起勇气,说:“阿宁,自私一点说,我已经承受不起你再发生任何意外了,我希望你再休息一段时间,我会陪着你的。”
宋景宁对秦悦毫无记忆,自然无法对他三年间失去挚爱的痛苦感同身受,可秦悦的话却碰巧撕开了宋景宁的伤疤,他果然已经是个一无是处的累赘了,只能被人养在家里,熬着时间而已。不用别人提醒,他也深刻地明白这一点。
心情低落到了极点,胃疼得后背已经起了层冷汗,他快支撑不住了。宋景宁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空药盒,递到秦手里,用手语说:“我的药没了,你能先帮我到小区门口的药房买一盒吗?”
宋景宁这个要求有些突然,秦悦手上顿了顿,但没多想也不敢耽误,接过空药盒:“行,等我回来再跟你谈。”他在宋景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站起身走出了卧室。
宋景宁靠坐在床头等了一会儿,听到楼下关门的声音,他再也忍不住,起身冲进卫生间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肠胃痉挛着剧痛,吐完之后,宋景宁勉强起身漱口,撑着洗手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了急促的呼吸。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宋景宁抖着手按着还在抽搐的胃部无助地想,声音,健康都已经毁了,如果连律师也做不了,他将一无所有,无立锥之地。
秦悦从出门到回家,十五分钟跑了个来回,他拿着药气喘吁吁地进门,不等上楼就被赵珂叫住:“秦悦,宋律让你先吃饭,他想睡一会儿。”
“啊?可这药……”
“什么药?”赵珂就着秦悦的手看了看:“这个家里还有啊,宋律让你买的?可能他忘了,你先吃饭吧,我下午还有事儿呢,回公司了。”
给秦悦盛了碗饭放在餐桌上,赵珂就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秦悦饿坏了,但心里还惦记着带宋景宁回宁海的事儿,狼吞虎咽地想赶快吃完,还不忘时不时不放心地往楼上看一眼。
刚买回来的那盒药就放在他手边,他的目光偶尔落在药盒上,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秦悦是一朝被蛇咬,按以往的经验,宋景宁把他支走或者把他气走,通常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秦悦的脸色唰就白了,饭没吃完,就丢下碗筷,顺手抓起药盒往楼上跑。
“叩叩叩——阿宁,你睡了吗?药买回来了。”秦悦说着打开了卧室的门。
宋景宁正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文件,大概是丽景商贸的合同。只有宋景宁自己知道,他眼中瞳孔涣散,空无一物。
“呼——”秦悦暗搓搓松了口气,走过去单膝跪在宋景宁身前,抬头看他。
宋景宁的眼睛黑沉沉的没什么眸光,脸被汗水浸过,在阳光下异常的白,而且比刚才他离开的时候精神头明显差了一些,额发湿漉漉地打着绺儿。
秦悦面色一僵,伸手在宋景宁后脖子上摸了一把,都是冷汗,他轻轻捏着宋景宁的下颌紧盯着他的眼睛。
他对宋景宁的一切都太紧张了,可宋景宁好像就是要跟他作对似的,一种被欺骗的怒火瞬间冲上了秦悦的天灵盖。
屋子里安静极了,两个人的呼吸都不太平稳,秦悦更是刻意压制着应激情绪。
可他实在没忍住,用了些力道,扳着宋景宁的下颌有些强迫地让他将注意力从合同上转移到自己身上,带着些怒意问:“阿宁,你刚才怎么了?怎么出这么多汗,头发都湿了,你跟我说实话。”
宋景宁苍白着一张脸,牵着嘴角勉强对他笑笑,用手语说:“我没事,屋子里太热了,不是让你在楼下吃饭么,怎么这么不听话。”
他把手里那份已经作废的合同放到旁边,拉住秦悦的手站起来就要带他下楼。
秦悦态度强硬地把宋景宁拉回自己身边,微微低头盯着他的眼睛,沉声说:“我不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状态不对,我看得出来。”
秦悦还不知道,正是由于自己的过度保护,反而增加了宋景宁的无力感,他苦涩地摇了摇头,更加不敢坦白刚才的事情。
宋景宁越隐藏秦悦就越着急,此刻,两个原本互相关心的人却无法心意相通。
“宋景宁。”秦悦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吼了一声,安静的卧室里甚至都响着回音。
宋景宁拉着秦悦的手一松,颓然落回身侧,两人面对面站着,沉默半晌。秦悦没想到,是宋景宁先妥协了,他半垂着眼睫用手语说:“对不起。”
秦悦见不得宋景宁一句软话,瞬间就红了眼圈。他有什么错,如果自己当年能保护好他,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了。秦悦的心痛得无以复加,他将宋景宁带进怀里,柔声说:“别说了,宝贝,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话更像是安慰自己,秦悦拍抚着宋景宁纤痩的背,几近叹息着说道:“宋景宁,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完全信任我呢?我还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吗?我都可以改,或者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你不要一直推开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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