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换好了无菌服,做好消毒,终于如愿以偿,他跟着董院长进了ICU,周子御一动不动地躺在那,身上插了好多管子,还没有撤掉呼吸机。秦晏还算理智,不敢碰他,只是站在床边定定地看,满眼心疼,眼眶都红了。
“小秦总,要尽快啊。”董院长催促着,他亲自拿着弯盘,里面是碘伏棉球,还特意拉上了围帘。
秦晏知道董院长已经为他做出了让步,也不想太过分,虚心地说:“好,您告诉我怎么做。”
董院长把周子御身上的被子掀开露出大腿以上腰部以下的部位。周子御手术后本就没穿衣服,秦晏看着他那么高傲自信的人,生病昏迷的时候也要毫无尊严地像动物一样将自己暴露给陌生人看,他心里就疼得喘不过气。
“没事的,子御,董院长是你的医生,你别介意。我亲自给你护理,不让别人碰你。”秦晏一边安慰着昏迷不醒的周子御,一边按照董院长的指导认真地给周子御做着擦拭护理,虽然他从没有伺候过人,但因为是自己爱人,竟做得不比护士差。
董院长没想到秦晏为人虽然霸道了点,但对周子御是真心爱护,这份感情,倒也实在难得,他点了点头,欣慰道:“不错,小秦总做的很好,以后每天两次的护理就你来做,周律恢复意识后尿管就可以拔掉了,你不用过于担心。”
秦晏脱下手套,给周子御盖好被子,一眼不眨地看着他,轻声问:“院长,子御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平稳的话,48小时内应该可以醒过来,小秦总,我们尽快出去吧。”董院长深知多待一分钟,周子御就多一分感染的风险。
秦晏没有坚持,听话地跟着董院长走出了ICU,候在门口的ICU主任立刻过来帮着他脱无菌服。
ICU主任比秦晏矮了一个头,秦晏居高临下地看他,带着一种自己男人被人污了清白的愤怒和不甘。ICU主任一后背冷汗,头都不敢抬,伺候完老板更衣,低眉顺眼地走了。
中午十二点,秦悦和宋景宁带着静姐给做好的饭菜来看秦晏。虽然都知道秦晏是不缺人伺候的主儿,但他把周子御和宋景宁视为真正的家人,家人送来的,自然是与别人的不同。哪怕只是清淡营养的四菜一汤,秦晏都愿意多吃上两口。
秦悦和宋景宁先去ICU隔着玻璃探望了周子御,宋景宁看见哥哥虚弱昏迷的样子难免伤怀,好在秦悦一直陪着他,倒也支撑得住。
只一夜,秦晏就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宋景宁担心他吃不下饭,亲自给他布菜。看他食欲还可以才稍稍放了心,用手语问:“阿晏,院长有没有说师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秦晏知道周子御最放心不下宋景宁,他就学着周子御的样子,在宋景宁的额发上揉了揉:“48小时内应该能醒,醒过来以后就是积极治疗,恢复,你哥状态挺稳定的,别担心。”
宋景宁松了口气,秦悦没说话,只是坐在一旁,给秦晏盛了一碗海参小米粥。
秦晏接过小米粥,喝了一口,冷不防地说:“阿宁,等子御醒过来,我想跟他结婚。”
宋景宁笑了笑,用手语说:“好事啊,不过看师哥这个身体情况,婚礼估计要年末了吧。”
秦晏说:“婚礼不急,先把证领了。”
“在病房就把证领了?”秦悦问。
秦晏将海参小米粥仰头喝光,才说:“对,领了证我就安心了,他周子御就算是死了,也得是我秦家的鬼。我也算想开了,他这关过去了什么都好说,要是过不去,拜托你俩给我和姓周的买一块墓地,埋一块儿就行。估计不等他过了奈何桥,我就找他去了。”
宋景宁抬起手一巴掌拍在秦晏后背上,他下了力气,震着秦晏的胸腔嘭的一声闷响,然后瞪视着他用手语说:“再敢胡说八道,我抽你耳光,你信不信?”
秦晏指着自己的脸,头一次跟宋景宁摆脸色:“你抽,你现在就抽,子御晕厥之前我还在跟他吵架,我都想抽我自己,你抽吧,我谢谢你,受累了。”
秦悦赶忙过去把宋景宁抱在怀里哄着,笑着对秦晏说:“晏哥,我支持你,等民政局的人来了,我跟阿宁也把证领了,省得让人家公务人员跑两趟,这不是浪费资源么。”
宋景宁在气头上,一把推开秦悦,面无表情地用手语说:“谁跟你领证?我都不记得你是谁。”
“嫌我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晏哥是咱嫂子,怎么是外人呢。”秦悦贱兮兮地又把宋景宁拽回到怀里抱着,然后冲秦晏说:“晏哥你别跟阿宁生气,他吃醋了,现在阿宁就是太爱我了,见不得我帮别人说话。”
宋景宁吃了不会说话的亏,手又被秦悦故意按着不让动,索性松了力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秦悦怀里不动了,像是一种默许。
宋景宁和秦悦走后就下起了雨,雨不大却也不停,一直下到后半夜,秦晏本来是睡不着的,可这雨声好像是专门给他催眠的,他还是扛不住困倦,睡了过去。
周子御术后昏迷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凌晨四点的时候醒了过来,赶巧雨过天晴,云开见月。秦晏听到消息立刻跑过去的时候,周子御已经恢复了自主呼吸,正在拔出气道管。
秦晏隔着玻璃窗也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根二十多厘米长的管子,拔掉之后,周子御咳了好长时间才平静下来。秦晏攥着的拳头都在微微发抖,指甲掐进了手心里也不知道疼。
董院长给周子御戴好了呼吸面罩,确认了各项指标稳定,才允许秦晏进来看他。
“小秦总,周律刚醒过来还非常虚弱,你最多陪他十五分钟,别让他太累了。”董院长提醒了一句就走了。
周子御失血过多,身体里的血液基本已经换了一遍,他极度虚弱,连眨眼都是缓慢的。
看到秦晏,隔着氧气面罩,他极力地想对他笑一笑,他还想去摸一摸秦晏扎手的头发,但怎么努力也没把手抬起来。
秦晏明白他的意思,抬起周子御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带着他摸了摸,魅惑的烟嗓轻声问:“扎手吗?解压吗?”
氧气面罩随着周子御微弱的呼吸时而透明,时而变白,他说不出话,只能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周大律师,我这‘刺儿头’算栽你手里了,不过我也不能让你太舒坦,看到这个没?”秦晏把一张A4纸举到周子御眼前晃了晃。
没戴眼镜,周子御眯着眼睛好半天才看明白那是民政局的结婚登记表,而且秦晏已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呵—”周子御轻轻笑了下。
秦晏探头在他因为高烧而滚烫的额头上亲了亲,把周子御惯用的那支万宝龙钢笔放到他手里:“笑什么?今天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你也没辙,谁让你动不了呢。签个名,咱俩就合法了,以后你的财产也都是我的,休想给你那宝贝弟弟一分钱。就你有钱吗?你那点钱能跟我比?以后我养宁宁一辈子,轮不到你瞎操心。”
周子御闭上眼睛攒了攒力气,自己颤颤巍巍地抬起手,秦晏眼眶发热,含着眼泪将结婚登记表垫在手里配合着周子御。
周子御写下的每一个比划都是歪斜的,但他的每一笔都很坚定认真,等签完了名字,周子御力气用尽,钢笔脱手掉在了地上,人又昏睡了过去。
秦晏再也坚持不住,抱着那张结婚登记表,伏在周子御病床边,终于痛哭失声。
第72章 完结章
“阿宁……阿宁?你回来好不好……别离开我,求你,求你别死……”
宋景宁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秦悦说梦话了。最严重的时候,秦悦会半夜大叫着惊醒,然后情绪极为焦虑地往床的另一边摸,直到摸到了宋景宁温热的身体,再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他才能长长地喘口气。
宋景宁一向睡眠轻,轻微的响动他都能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所以哪怕秦悦只是在梦中呢喃几句,他也是知道的。而三年前,秦悦并没有梦魇的困扰。
经过八次的催眠治疗,宋景宁已经恢复了记忆,但他并没有告诉秦悦,只是没有再提回临江的事情。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