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周子御说。
宋景宁看着周子御的眼睛,用手语说:“哥,我想做恢复记忆的治疗。”
第64章 他们的初遇
“通常都是遭遇了重大创伤才会患解离性失忆,催眠的过程会让你重新回到当时的场景,这也许会让你非常痛苦,你为什么还要做记忆恢复治疗?”
宁海市怡和私立医院心理咨询门诊,催眠治疗室。医生贺东宇推了推金边眼镜,面带着柔和的微笑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宋景宁。
贺东宇是怡和私立医院的董院长推荐给宋景宁的心理医生,三十二岁,高学历高颜值,一号难求的青年才俊。如果不是有秦晏那一层关系,他的预约已经排到了五一劳动节。
心理治疗,尤其是催眠治疗是非常私密的事情,宋景宁需要独自完成,所以他用微信回答贺东宇的话:“既然是痛苦的记忆,只有一个人承担太不公平了,我想起来了,另一个人的痛苦也许就会减少一些。”
催眠治疗室并不像普通的诊室般白墙配白色办公家具,一派肃然。
屋子里的墙面和家具都是柔和的米白色,放着有一个舒适的真皮沙发,家具也多为圆角,医生也更加亲切和蔼。
拉着百叶窗,光线略显昏暗,但也让人稍稍放松,贺东宇将苹果汁递给宋景宁,笑问:“女朋友?”
宋景宁面色一僵,迟疑了一下,回复道:“不,只是朋友。”
“值得你这样做的,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朋友。”贺东宇了然一笑,识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但这一次,宋景宁点了点头。
贺东宇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电子诊疗记录本,他低头在上面认真地写了些什么,才继续说道:“催眠是一场无限接近现实的梦,可能会令你感受到痛苦,就像将你的伤口一次次扒开,再清创,消毒,缝合的过程。也很像一次次的脱敏治疗,你要对抗的是自己的心魔,等你完全接受,放下,才会有真正痊愈的一天。”
贺东宇斯文俊雅,跟宋景宁算是一挂长相,两人在一起,看起来也是相得益彰,很是养眼,他笑容和煦地看着宋景宁,问:“宋律,你准备好了吗?”
宋景宁笃定地点了点头。
贺东宇在手里的平板上,一边写一边说:“好,我们开始吧,宋景宁第一次咨询,日期,4月12号。”
“宋律,你可以躺下。”贺东宇从平板电脑上抬头,看他坐得极为端正,不禁笑着说道。
宋景宁第一次来做心理咨询,有些的拘谨,调整了好几个姿势都不太舒服。
“宋律,不用紧张,我帮你吧。”贺东宇看宋景宁身体实在僵硬,他站起来走过去托着宋景宁的头扶他躺在柔软的沙发上。
医生对于患者来说就是权威,让做什么宋景宁就做什么,末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贺东宇安慰道:“没关系的,第一次做咨询都紧张,以后慢慢就好了。”
贺东宇走回办公桌旁,拿出一个无火香薰,在淡紫色的石晶上滴了几滴香薰精油:“我点个香薰帮助你放松,丹桂怎么样?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宋景宁对香薰没什么特殊喜好,遵从医嘱般乖顺地点了点头。
果然,配合着贺东宇的引导,在丹桂清新淡雅的香氛中,宋景宁肩膀渐渐放松下来,紧接着眼皮发沉,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没有完全睡着,只是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丹桂的气息萦绕在他鼻端,像一个无形的向导,引着他一直走向意识深处。
丹桂的香气越来越浓郁,蝉鸣好像就响在耳畔,盛夏闷热的空气,还有一脚已经踏在悬崖边缘的自己,三年前的那个八月……他回到了与秦悦相遇的那一天。
“爸,我回来了。”凌晨一点,难得放假,跟同学出去玩的程泽回到家,垂头丧气地在宋景宁的卧室门上敲了敲。
宋景宁根本没睡,律所已经接近入不敷出,维正所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照这样下去,也许半年后就……
想到这,他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了一个Vc药瓶打开看了看,瓶底稀稀拉拉躺着几粒药片。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是Vc,那是安眠药,等半年后程泽考上了大学,就能攒够了吧。
残疾,落魄,困顿,实在是太痛苦了,起码能让他自己选择平静地离开吧。
程泽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写着一个法援官司的答辩状,没什么钱赚,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听到敲门声,宋景宁从笔记本电脑后面抬起头,走过来开门,程泽满身大汗,手里拿着一个折断了桨叶的无人机,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无人机是去年他生日的时候宋景宁送给他的,对他们家来说,价格很贵,他宝贝得不得了。
宋景宁以为程泽是来认错的,但他并不打算责怪他,一个无人机而已。还有半年,对程泽好一些吧,自己没什么能给他的了。
程泽一向懂事,知道那无人机不便宜,才用了不到一年就坏了,心里很过意不去,低着头感觉快要哭了。
宋景宁没在意,只是嫌弃他身上的汗腥味,用手语说:“我看你是玩疯了,还不洗澡去,过几天就开学了,这几天早点睡,把你的作息调整回来。”
说完,宋景宁把门神似站在卧室门口一动不动的程泽推开一些,走到客厅的冰箱那,给他拿了一碗冰好的绿豆汤。
程泽破天荒地没接宋景宁递给他的东西,这很反常。虽然宋景宁只比程泽大14岁,两人也不符合收养程序,但程泽却视宋景宁为父亲,一直对他很尊敬。
宋景宁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把绿豆汤放到茶几上,抬起程泽的头,满脸担心地用手语问:“小泽,你怎么了?”
“爸,我……我惹祸了。”程泽声音都有点发颤,他把事情说了一遍,紧接着递给宋景宁一个电话号码:“这个人说要见你,否则就把我送到派出所去,还要通报到学校。爸,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拍,我那几个同学非要拍,被发现了又都跑了。那人把我的无人机打了下来,怎么都能找到我,我跑不了。”说到这,程泽已经快哭出来了。
眼前的场景忽然转变,宋景宁看到了社区公园旁,倚在保时捷车头上抽烟的秦悦。
与现在略显成熟职业的打扮不同,三年前的秦悦看起来英俊得凌厉,气势咄咄逼人也更加叛逆。
他倚在车头上,白色T恤里随着晚风吹动而露出的过肩纹身,耳鼓钉与钻石耳钉间还连着一条链子,满脸写着我不好惹。
晚风吹向宋景宁,带着丹桂的香气和淡淡的烟草味。
见宋景宁向他走来,秦悦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火星,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冷笑了一下,说:“妈的,我好心好意给那小兔崽子一个机会,没把他扭送派出所,他还敢跟我玩花样儿。”
秦悦没动,依然倚在车头上,抱臂看着宋景宁嘲讽道:“帅哥,群演多少钱一天啊?你有三十岁吗?就敢给十七岁的孩子当爹,你当了也就当了,也不化化妆再来,太不敬业了吧。”
宋景宁表情平静地把自己的证件递给秦悦,秦悦拿过来看了看,律师执业证他从小看到大,真假一眼便知。
秦悦将证件归还,笑道:“呦,还真是个律师。小瞧您了,三十一岁,儿子十七……孩子妈妈呢?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这年头还有娃娃亲。”
宋景宁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
“没有妈妈?还是单亲家庭,我说怎么少点教育呢,上车聊吧。”秦悦倒是主动帮宋景宁拉开车门,他的眼睛一直盯在宋景宁身上。
秦悦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从烟盒里倒出一个储存卡,正是程泽无人机里的那个。
“想看看你儿子都拍了些什么吗?”秦悦拿着储存卡在宋景宁眼前晃了晃。
宋景宁看起来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秦悦哼笑了一声,把储存卡放进读卡器,播放键按下的瞬间,车内响起了不堪入耳的声音。
宋景宁红着脸想按暂停,被秦悦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呵斥道:“怎么?这就不好意思了?我让你儿子拍了个现场直播我还没不好意思呢,用无人机偷拍隐私,我想让他留个案底也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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