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真钰傲然道:“你若要与我相争,各凭本事。”
“我没这意思。”宋潜机摇头。
若是前世,如此至宝在前,他自然要争一争。
但现在不尽火开得再美,在他眼里也不如宋院大缸中的真莲花,色香俱全。
池畔曲折符文组成一句古语:
驭火者,必遭烈焰焚身。
可见这“花”养不好,还容易噬主。
卫真钰蓦然睁眼:“退后!”
他声色严厉。众人忙不迭向后退,腾出场地,方便他施展。
卫真钰手持长剑,纵身一跃。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抢先一步,越过他身侧,直奔火池中心。
正是方才说自己“没这意思”的宋浔!
卫真钰冷嗤一声,长剑转向宋浔:“拔剑!”
对方身上那柄又轻又薄,透明无光,十分诡诈阴险的杀人剑,他早就看不顺眼了。
银甲队想上前助阵,阶梯轰然一声巨响,向后弯折倾倒,像一道门板收回,转瞬将众人隔绝在火池外。
地宫机关感应到有人冲向火池,便将其他人驱离。
不尽火乃地宫核心传承,只传一人。
宋潜机卫真钰同时发动,此时两人同在半空,卫真钰的剑光直刺宋潜机后背。
宋潜机拂袖一挡,没空跟卫真钰解释——
他紫府有了生机最强的不死泉,水火天生相克不相容,再容不下焚烧万物的‘不尽火’。
净瓶震荡不休,催他快走。
界域里打工魂感到麦田温度上升,都骂他搞什么鬼。
水利万物而不争,不死泉有意退让一步。
无尽火却像受到挑衅,积累数千年的愤怒不可抑制,如火山爆发。
火池波澜顿生,火舌如长龙,直冲宋潜机而去。
看上去,好似不尽火向他而来,主动选择了他。
卫真钰攻势更急。
前有紫焰,后有剑光,界域有打工魂叫骂。
“别骂我,要骂就骂冼剑尘!”宋潜机百忙之中,不忘在心里抽空回骂。
方才卫真钰跳的时候,他袖中灵珠忽然闪烁一刹,重归暗淡。
他悚然惊醒,放出神识探查。
池下刻有随机传送阵,想来是为了方便继承者取得传承后离开这里。
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他要杀的人,只可能在池下传送阵的另一边。
随机传送阵落点会变化,机不可失。他只能立刻跳火坑。
这事令他既惊且怒。
冼剑尘这个王八蛋,到底让他来杀多少人?不加钱吗?
“宋浔,你应当知道,不尽火只传一人!”卫真钰剑光受阻,却不觉得恼怒,反觉本该如此。
这人隐藏修为,一路跟在他身边,必有所图,既然不为刺杀,似乎只有图谋至宝才说得通。
“我知道。”宋潜机索性停下。
不尽火已被他的不死泉激怒,处于最暴戾状态。
此时若要它离池,必遭猛烈攻击。
他有不死泉护身,卫真钰没有。
两人相对而立,紫色重瓣莲在中间燃烧,很是美丽。
宋潜机叹了声算我欠你,面上笑道:“这里只我们两个,它不选我就选你,二分之一胜率,赌一把?”
“赌什么?”卫真钰问。
“赌命啊。我替你当了一路的马前卒,这次也该我先探路。”
“好。”卫真钰缓缓点头,像一位骄傲的王者,“就让你先。”
眼看宋浔伸手触碰莲花,脸色红白变化,额汗涔涔如雨,似在忍受痛苦。
卫真钰死死盯着他的脸,仿佛下一刻对方就要被烧成飞灰。
没有。
宋浔修长的手指终于碰到不尽火的根茎,轻轻一折,将它从火池中摘起,像摘一朵普通莲花。
不尽火愤怒地在宋潜机手中挣扎,火星爆裂,噼啪作响,却被宋潜机覆在手掌的不死泉压制。
他紫府中回荡着不尽火的怒吼,不死泉也不甘示弱,直要冲出净瓶,将对方浇个透心凉。
卫真钰只见宋浔轻巧摘花,霎时失去所有表情,眸光幽深:“是我赌输了。”
对方夺了花,脸色惨白,却不急于离开,竟对自己笑起来:“你没输过。”
只见那人伸手一抛,将不尽火随手扔来。
卫真钰闻言如遭雷击,下意识接过莲花,却一眼不看。
前尘似一场火雨,纷纷扬扬俱到眼前。
大雨夜有人对他说:“你没输过。”
一模一样。
怎会一样?
一道电光劈开卫真钰脑海,他伸手,奋力向前,想抓住那人衣角。
但手中不尽火燃烧,从胸膛烧入紫府,烧得他动弹不得,眼前所有景物扭曲。
那道身影模糊至极,眨眼被火海吞没。
“啊——”
………
宋潜机心里骂着冼剑尘,穿过池底传送阵,砸在白雪上。
冰洞最深处,四壁光洁如镜。从极热到极寒,宋潜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什么人?!”一声大喝响起。
不多时,三四位年轻修士匆匆奔来,他们神色警惕,身上衣衫残破,略显狼狈,却依稀可辨是青崖书生打扮。
“不是吧。”宋潜机喃喃,他向洞口方向张望。
所有事都变了,子夜文殊总不可能还被困在前世的冰洞吧。
第149章 不想吵架
“不知这位道友何门何派, 从何而来?可是误入此地?”领头的修士谨慎地问话。
众人手持法器,与宋潜机保持着三四丈距离。
宋潜机刚被不尽火烤过,手掌红肿刺疼,懒得多解释:“你们院监在吗?带我去见见他。”
凭空冒出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要见院监, 青崖书生们面面相觑。
宋潜机见状高喊:“子夜文殊, 你在不在——”
冰洞遍布冰锥, 像一重重白色帘幕,声音反复碰撞,回音久久不散,冰屑扑簌簌落下。
“你想干什么?!站住!”领头的书生惊怒。
宋潜机继续向前走, 就像没看见他们身前蓄势待发的法器, 姿态放松,摊开空空双手以示友好:“我是你们院监的朋友, 他喊我来帮忙,你们遇到麻烦了对吧。等我见到他, 他会跟你们解释。”
众书生扶着冰壁向后退, 满脸怀疑, 互相传音商量。
按院监的性格,实在不像会传信求助的人。
就算要传信, 他能传给谁?从没听说他有平辈好友。
但眼前这人身材瘦弱, 样貌平平无奇,像刚从火堆里爬出来, 衣摆袖口被烧出几个焦黑破洞。
“金丹境且有伤在身, 没威胁。若他心存歹意,不用院监动手, 我们也能解决。带他去吧。”
宋潜机轻松跟上。
他知道这群书生吃软不吃硬。前世这群人嫌他泥腿子没规矩, 他嫌这群人拖后腿惹麻烦, 双方互相看不顺眼。同在冰洞,没少起冲突。
除了青崖一伙读书人,那时洞内还有花溪派的十几个女修、天西洲的三队散修、延水郡、伏阳郡的世家弟子等等。
三教九流,黑白两道,鱼龙混杂。
洞内孔道如丝,纵横交错,最宽处可纳百余人聚集,最窄处仅能容一人躬身通过。
四面八方只有一种颜色,看久了不免烦躁。
洞外上百只千年精魅徘徊不去,虎视眈眈,洞里一群人族修士负伤累累,互相提防,勾心斗角。
有人认为不宜向冰洞深处探路:“里面一定有更厉害的东西,它们才不敢进来。”
有人想进去碰碰运气:“进退不得,难道困在这里等死?”
“等青崖的子夜文殊养好伤,杀出一条路,自然会带我们脱困。咱们跟紧青崖的队。”
“可那宋潜机必不愿意带上我们。半路拿我们当诱饵抛出去喂精魅怎么办。先除掉宋潜机?”
“不行!精魅每夜进攻一次,还得靠他和子夜文殊守夜!”
“他和子夜文殊也是半路相逢,不是一条心,不如先想办法逼他出去,引开精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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