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像孟方好,她不会允许自己这么不漂亮。
水里的女人披散头发,浸了水的长发暴露在冷空气中,很快就被冻住,她蜷缩着身体,脸颊和手臂上,本该是白皙皮肤的地方生出了一片片粗糙的鱼鳞,孟方好不停地用手扣挠这些地方,鱼鳞自她指尖脱落,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手指流下来。
她的呻吟痛苦极了,却丝毫没有停下伤害自己的动作。
于阳蹲下身,隔了段距离叫她的名字:“孟方好?”
水中的孟方好惊恐地抬起头,两只眼球呈现出灰白色,未曾转动一下。
她瞎了。
“我是鱼……我是一条小鱼……我是鱼……我是一条小鱼……”她颤抖着重复,身体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她还有治愈的可能吗?”走过来的蓝因问。
“很难。”于阳说,接着朝孟方好凑近,他伸出一只手,“你是鱼,我知道了,我带你去鱼缸里好不好?鱼缸里的水温刚刚好,你不会觉得冷的。”
孟方好停下她不断重复的话,下意识向前倾身,似乎是对于阳说的很感兴趣。
于阳继续循循善诱:“现在太冷了,鱼都是要呆在鱼缸里的。”
“我是一条小鱼……我要待在鱼缸……”
结着冰碴的水面晃动,孟方好朝于阳靠的更近。
于阳趁此机会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对,过来这边,鱼缸就在这里。”
孟方好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蓝因无声地朝于阳比了个拇指。
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同时,孟方好却骤然大叫起来,她咬了于阳一口后重新钻进水里。
“我是鱼……我是一条小鱼……我不会说话……鱼不会说话……”她的语速变快,撕扯鱼鳞的手愈发用力,不过短短几秒,脸和脖子都是血红一片。
周遭的水被染红,曲砚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潜进水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瞬间捆住孟方好,毫不拖延地将她从水中拽了上来。
溅出来的水使地上的积雪稍微融化,孟方好在地上挣扎扭曲,她手上缠着两条藤蔓,阻止了她撕扯鱼鳞的动作,可她的痛苦并未减弱半分。
于阳试图使用治愈异能,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片刻,孟方好突然失去了所有声音。
“昏过去了?”蓝因问。
“不是,她死了,”于阳说。
几分钟后,孟方好的身体上生出新的鱼鳞,把她完全覆盖。
至此,越山的异能者回来了两个,但都只剩下尸体。
鲜血的味道和鱼类的腥味在寒风中散开,曲砚听到了从一旁传来的吞咽声。
燕灼的眼瞳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他看着曲砚,嘴唇被他自己咬的发红,他说:“阿砚,我好饿。”
第65章 巨狼
空气里的腥味仿佛对他有着巨大的吸引,燕灼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孟方好的尸体,直到陷入朦胧的昏暗中。
曲砚一只手捂住他的双眼,“别看。”
来自曲砚指尖的微凉温度让燕灼有一瞬间的失神,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鲜血殷红纱布,疼痛是获得清醒的最简单方法。
“不对劲,这不是孟方好。”蹲在地上的于阳皱眉道。
“怎么可能?这明明就是孟方好。”蓝因反驳说。
“孟方好右眼下方有一颗黑痣,凸出的眉骨使得眉峰很高,脸型也要更加圆钝。”于阳说得有理有据。
他说着将目光移向吴浪,寻求他的认同,“老大你是知道的,我记忆力一向很好。”
吴浪躬下身体,盯着地上的尸体,尸体上覆盖了一层银白色的鱼鳞,很难看出原本的模样,他叼着嘴里的烟摇头,“我无法判断。”
“那你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孟方好还能是谁?”蓝因追问道。
于阳一根手指抵着眼镜,十分平静地说:“我说她不是孟方好,又没说她完全不是孟方好。”
蓝因一噎,“那不还是……”
“他的意思是说,这具尸体是孟方好没错,但脸不一定是孟方好的。”曲砚说。
“没错。”于阳看向曲砚,语气兴奋了几分,“越来越意思了,看来这具尸体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蓝因提醒说:“你是治愈系异能,不是解刨系的。”
于阳没有被他激怒,“现在是末世,解刨也可以是治愈的一种手段。”
……
孟方好的尸体被于阳带走,曲砚和燕灼乘坐吴浪的车一同回去。
燕灼在车上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但这只是表面上的,曲砚和他靠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烫人的温度和灼热的呼吸。
燕灼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变化,但曲砚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坐在副驾驶上的蓝因回头看他们,挑眉调侃:“拜托,你们能不能考虑下别人的感受?”
曲砚捂着燕灼眼睛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长时间处于昏暗的环境中,人会不可避免地产生困倦,燕灼此时十分昏沉,头靠在曲砚的肩膀上,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他们是很亲密的姿势。
曲砚对蓝因无声地说:“闭嘴。”
蓝因耸肩,识趣的没再说话。
门口的地毯上积了层薄薄的雪,是临近傍晚时下的,冷风和寒气被牢牢隔绝在门外,只能听见飒飒的风声。
燕灼半趴在沙发上,他生得高大,细短的沙发容不下他,他只能蜷缩起手脚。
曲砚探手摸了摸燕灼的额头,皮肤还是滚烫的。
燕灼半眯着眼,此刻不算清醒,他下意识地捉住曲砚的手,渴求地把脸贴了上去,“阿砚……”
“我在。”曲砚应着他的话。
燕灼仰视着他,眼眸里浸着水光,“我喜欢你,阿砚。”
“我知道。”
“阿砚,别害怕我……我不想变成怪物……”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爱让他心生惶恐。
“不会的。”
“真的吗?”燕灼眼中的猩红时隐时现,看过来时像是锁定猎物的兽类。
曲砚不觉得可怖,“真的,我不是说过么,以后不会骗你。”
燕灼灼热的吻落在曲砚的掌心和指缝,细细密密,夹杂着潮湿的吐息,他的犬齿微微露出来,在曲砚的指腹上磨了磨,“阿砚,你用藤蔓捆住我吧。”
他并拢手脚,任人采割。
“不需要……”
“这样我才能安心,别给我一丝能够伤害你的机会。”
眼里的珍视呼之欲出,燕灼是一只心思很单纯的小狼,所有的喜欢和爱都不会掩藏,曲砚看着他,无法拒绝他的话。
墨绿色的藤蔓钻出来,悉悉索索地攀上沙发,绕过燕灼的身体,最后在他并拢的手脚上缠了几圈。
因为燥热,蔓延至他脖颈处的蓝色液体更为沸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路爬上燕灼的脸颊,在他脸上显出几道蓝色的纹路。
曲砚抚摸他湿红色的脸颊,声音轻柔,“睡吧,我陪着你。”
从脸上传来的痒让燕灼忍不住发抖,“别看我。”
他祈求着,下巴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很难看。”
头发被汗水浸湿得湿漉漉,脸上布满张牙舞爪的蓝色纹路,不用看燕灼就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狼狈。
陈雨宁曾和他说,某些时候需要适当的示弱,只要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能换来怜惜和爱意,是极为划算的一种手段。
燕灼在此刻不想这么做,所以他把脸埋进沙发的抱枕里,用极为粗糙的方式躲避着曲砚的视线。
他意识模糊,片刻后才听到自头顶传来的轻笑,随即耳朵被捏了捏,抱枕被抽走,空气流通,他深吸了一口气。
曲砚掰过他的下巴,看他被闷的更红的脸,那些蓝色液体在他脸颊的皮肤下流淌,并不难看,有一种被凌虐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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