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曲砚朝他疑惑地掀起眼皮。
燕灼抿了下嘴唇,“忘了……我不是狼。”
所以才会在看到伤口的一瞬间,伸出舌头舔上去。
曲砚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提醒说:“你还忘了一件事。”
这回轮到燕灼疑惑。
曲砚看着他茫然的眸子,在他赤裸的胸口摸了一下,“你什么都没穿。”
燕灼僵了僵,手臂处的肌肉绷紧,他重新把曲砚放回到铁板上,蹲下身去脱刚死掉的男人的衣服。
没办法,虽然他也很嫌弃。
动作间他身上的伤口也跟着晃动,曲砚这时候才看清,这些伤口全部呈现椭圆状,指盖般大小,边缘十分模糊,都是那些怪花用锯齿形的花蕊咬出来的。
结痂的伤口看上去有些可怖,燕灼套上衣服,将其遮掩在布料之下,背着身,将拉链一直拉到最顶端。
柔顺的长发散落在他后背,若在黑夜中粗粗看过去,估计会被当成女孩子,曲砚望向暗下去的天色,撑着下巴说:“夜风快起了,先回去吧。”
仓库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燕灼把每个货架都翻了一遍,除却废铁和瓦罐,他只找到一本写着化学字符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林生文三个字,曲砚扫了眼地上僵硬的尸体,猜测说:“可能是他的名字。”
燕灼把笔记本翻了两页,“字迹太凌乱,要辨认需要费些时间。”
“不着急,先带走。”曲砚说着指向滚到角落处的针管,“那个也带上。”
燕灼点头,弯腰捡起针管,接着拔掉尖锐的针头递给曲砚,“这里的生活痕迹很少,不像有人居住。”
男人肯定有别的住处,若是在附近的话,肯定能找出来。
针管内的透明液体倒映着天边绯色的晚霞,曲砚曲起手指弹了一下,神情微变,“里面有东西。”
有什么东西在粘稠的液体中跳动,肉眼很难捕捉,要极仔细才能看得见。
“黑色的吗?”燕灼俯下身,睫毛都快碰到针管。
黑色的小点在针管里活泼地四处游荡,曲砚眯着眼睛应声:“嗯,你看,它像是有生命一样……”
针管里的东西绝对有仔细研究的必要性,曲砚把它塞进袖口,拿着笔记本趴在燕灼的背上,手指缠着燕灼的发丝说:“双城太远,越山……暂时还不能回去,我想好了,咱们去邺风研究所。”
燕灼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一大半打在他脸上,他甩了甩下巴问:“为什么去邺风?”
曲砚思忖着说:“我一直想不通,你潜进邺风,并未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那为什么在吴浪的调查中,异能者失踪的原因都指向邺风。”
“你还是认为邺风有问题?”
松开手指,发丝有点打卷,曲砚说:“要么是吴浪在撒谎,要么是邺风真的有问题,也有可能是第三种原因,有人在陷害邺风,这些假的线索都是故意暴露给我们看的。”
温热的呼吸在冷空气里清晰可见,燕灼偏过头,“你怀疑那个人在邺风?会是燕行章吗?”
“不确定,说到底以上这些都是猜测,但邺风会欢迎我们的。”曲砚指腹摩挲袖口的针管,眼中闪过势在必得,“这个东西他们一定很感兴趣。”
照旧是两下重一下轻地敲门,门内没像以往两次那样悄无声息,曲砚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即门被打开,开门的人却在瞬间往后退了退。
是因为燕灼身上穿的衣服,曲砚反应过来说:“是我们。”
陈安乐小小地松了口气,侧身让开说:“快进来。”
圆圆跟在陈安乐身后,有些新奇地打量了两眼燕灼,又往他们身后看,疑惑地问:“狼呢?它怎么没有回来?”
陈安乐撇过头,燕灼的脸色不太自然,曲砚则笑眯眯地说:“我出来的太久,怕家里人担心,让它回去报平安了。”
这个回答显然相当有说服力,圆圆立马就信了,“那哥哥画的画可以送给圆圆吗?”
勾着曲砚大腿的手臂隐隐有收紧的迹象,狼变成了人,唯一没变的是占有欲,曲砚不动声色地捏了捏燕灼的肩膀,“我再给你画一张好不好?”
有新的画自然是好的,圆圆当即点头,开心地说:“好,圆圆喜欢哥哥的画!”
锅里的面条又加了一点,方形的饭桌上围坐了几个人,乍一看去像是平常的一家人,陈安乐给每个人盛好面条,坐下的时候却对曲砚说:“对不起。”
曲砚用筷子挑起面条,眉头微动,“你不需要道歉。”
陈安乐攥着双手反驳:“可是今天……”
“不,你不需要。”曲砚打断她的话,“今天这样的情况,你没有必要留下来。”
陈安乐张了张嘴,不太明白,“可是你救了我。”
他们俩在说话,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圆圆都放下筷子看了过来,曲砚继续说:“因为我有救你的能力。你妈妈在笔记本上写的那些话很对,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但她应该还漏了一句,我替她补上,你不需要、也没有义务为任何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陈安乐似懂非懂,这次没再说话了。
燕灼坐在曲砚旁边,第一次拥有长头发的他很不习惯,连低头吃面的动作都有些奇怪,圆圆歪头观察他,突然跳下凳子跑进卧室,不一会拿着一个发圈走出来。
她把发圈塞给燕灼,特别骄傲地指着自己扎着两个辫子的头,“姐姐给扎的。”
发圈上有两个红色的草莓,燕灼看着掌心,有点愣。
“我给你扎。”曲砚指尖勾住发圈在半空中转了一圈。
说得容易,其实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做这件事,燕灼倒是信任他,背过身温顺地垂下头,曲砚用手指顺着发丝,两只手上下左右翻折了半天,最后只是扎了个松垮的低马尾。
圆圆盯着看,嘴甜地夸道:“姐姐、不对,哥哥好漂亮。”
她卡了下壳,曲砚又忍不住笑,低头凑到燕灼耳旁,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好漂亮啊妹妹。”
因为这句话,燕灼的脖颈和耳垂红了一片,几乎快赶上晚霞的颜色。
每个人都把碗里的面条吃得干干净净,沉默许久的陈安乐再次开口:“我想带圆圆去你说的基地。”
曲砚没有太多的意外,只问她:“确定想好了?”
“想好了。”陈安乐的回答没有迟疑。
曲砚没有质疑她的决定,“可以,你做好准备,最晚后天出发。”
看着陈安乐点头,他想起来什么,问她说:“今天上午为什么又回来了?”
当时狼发狂,他让陈安乐先回去,她确实离开了,可却在后来去而复返。
陈安乐睫毛垂落,“狼的力气太大,我怕你制服不住它,所以回来拿了绳子。”
原来是这样,曲砚眉心微松,“谢谢。”
“是我要谢你。”陈安乐的目光逐渐坚定,“我没有为任何一个人付出生命的义务,但我还是希望能有力量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圆圆只听懂了一半的话,举起拳头鼓劲,“姐姐最厉害,圆圆也要保护姐姐!”
第74章 为我疼吧
“这是我爸爸以前的衣服。”陈安乐抱着一摞衣服,在门口敲了敲半掩着的门。
曲砚伏在床头,上身的衣服脱到一半,他听到声音,下意识把衣摆拉下去,燕灼起身去开门。
“谢谢。”燕灼杵在门缝后,从陈安乐手中接过衣服。
房间里黑黢黢的,陈安乐瞄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见,或许是因为知道燕灼的真正身份,也可能是由于生物的本能,她的内心总是产生恐惧的情绪,甚至在燕灼看过来的瞬间向后缩了一下,连忙摆手说:“不客气……”
关上门,落锁。
暗黄色的梳妆台落了一层灰,灰扑扑的镜面映着屋内的一切,燕灼系着浅红色发圈的低马尾乖顺地垂在胸口,他低头看过来,脸上覆盖一层洁白莹润的月光,浓密的睫毛无声地扇动,他像只艳鬼,昼伏夜出,以情和欲为食,又在瞬息之间取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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