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寒好奇地追问:“你说了想要什么?”
牧糍有点羞赧地说:“他是我男神师尊,我哪好意思跟他要什么礼物啦!我就说送什么都可以,小茶杯、甜点随便什么都行,反正只要是他送的,我都很开心。”
“然后他沉默了很久,对我说:我还以为你会想要一枚戒指。”
不见寒:“……!”
不见寒:“完全看不出来!他居然是这种人?”
“你别看他现在好像很乖,年轻的时候可高冷可会撩妹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小读者天天围着他转啊?”牧糍抱着膝盖,吐了吐舌头,“然后我们的情侣关系就确定下来,一直处到现在。虽然刚开始谈的时候,他脾气超级差劲,天天跟我吵架,气得我恨不能鲨了他把他做成鱼香肉丝算逑。但是这么多年跌跌撞撞,也走到现在啦。”
“……真好啊。”
不见寒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作者和读者,师与徒之间的传承和爱情故事,听起来可真浪漫啊。
一个是渴望倾诉的灵魂,一个是想要求知的真心。
然而优秀的作者很多,一个读者可以欣赏很多个作者,罕有喜欢的心情能够从一而终;一个作者也可以拥有很多读者,却难以辨别他们究竟是走马观花的看客,还是能够解读自己心声的知音。
不见寒又想到了苍行衣。
撇开执笔者的身份不谈,苍行衣固然也是非常出色的读者。无论是对故事细致入微的理解能力,还是对创作之事认真欣赏的态度,他都是许多创作者平生难求的知音……
可是他看过那么多故事,能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又有多少?
他也会像牧糍迷恋俞尉施一样,执着地追随某一个触动他灵魂的表达者吗?
“你在走神诶。”牧糍捧着脸,微微仰头望着不见寒,“想到什么啦?”
“抱歉,想到我自己的事情了。”不见寒惊醒回神,“我就是有点好奇,想问问你,你觉得爱……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呢?”
“这个问题啊……”
牧糍捏着下巴,脑袋左右摇晃,思考了片刻之后,说:“爱情是剧毒。”
不见寒:“……啊?我听你说的那些事情,还以为你会觉得,爱是很甜蜜美好的东西呢。”
“作为亲身经历过的人,我觉得自己最有发言权了!”牧糍朝自己比了个大拇指,“爱情是很恐怖的,它明明在持续伤害着你,把你侵蚀得面目全非,却仍然让你觉得它的味道十分甜蜜。”
“恋爱中的人容易失控,和正常的他自己相比,几乎会分裂成两个人:前者疯狂地做着正常的自己绝不可能做的事,产生出不应该产生幼稚的想法;而后者则在回头去看的时候,破口大骂我是神经病啊,怎么会这样!在震惊完之后,前一个人回归,又会朝正常的自己咆哮,我就是神经病我乐意!”
不见寒:“卧槽,听起来好可怕。”
牧糍心有戚戚焉地点头:“是的,恋爱令人失智。所以对那些还没有完全坠入爱河的朋友,我一般都会劝他们别恋爱,快逃啊,现在跑还来得及!”
不见寒立刻感觉自己慌了起来。
他开始不断回想,自己有没有在苍行衣的事情上失控过,无论是行为,还是情绪。在面对苍行衣的时候,他有没有产生过他本来不可能产生的想法,更可怕的是,是不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种想法本来是自己不应该有的——?
不见寒问:“那要怎么判断,一个人有没有喜欢上另一个人呢?”
牧糍闻言,顿时对他露出了一个微妙的同情眼神。
不见寒:“?”
牧糍:“一般来说,当一个人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心里有着一个明确的对象,那么基本就可以断定他已经栽了。”
不见寒:“!!!”
不见寒一脸不相信:“不是吧,这么草率?我只是对感情的事情一无所知,有点好奇所以问一下而已。”
“既然你都这么真诚地问我了,那我还是先走程序再给你判死刑吧。”牧糍叹了口气,双手十指交握,闭上眼睛做出祈祷的姿势,“首先,闭上双眼,身体放松,放空你的大脑,想象你正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天空很晴朗,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味……”
“牧草长到你的腰际那么高,风吹过来,它们就像海浪一样轮流低伏下去。你看见一座房子从高高低低的牧草后出现,那是你家。”
“那座房子是什么样的?想象一下,越详细越好,多来点细节。”
不见寒闭着双眼,倚在沙发上:“呃……我想想。两层楼高,有个小花园。门前种着一棵很高的树,可以给门口遮阴,侧面的墙上攀爬着粉红色的爬藤蔷薇。”
牧糍继续说:“现在你走到树荫底下。”
不见寒:“嗯,我在了。”
牧糍:“好的,现在你推开门。一股你很熟悉的气味飘了过来,那是什么味道?”
不见寒:“是……茶的香气?”
牧糍:“你平时喜欢喝茶?”
不见寒:“不,我不怎么喝。但是苍行衣经常泡茶。”
牧糍莫名沉默了片刻。
不见寒:“怎么了?然后呢?”
牧糍:“然后你走进屋里,最先看到的是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摆设?”
“进门之后是客厅,面前是一组布艺沙发,电视柜和液晶电视。”不见寒回答道,“右边是茶室,左边是上楼的楼梯。”
牧糍:“你平时在家待着,最喜欢的是哪一间房间,为什么?”
“最喜欢的当然是画室,里面有各种种类和品牌的画具,那是苍行衣给我准备的成为搭档的礼物。”不见寒很自然地说。
牧糍又问:“你平时不需要工作或者学习,嗯,我是说不用下本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画画啊。”不见寒一脸理所当然,“画画人,画画魂。我爱画画,画画使我快乐。”
牧糍:“那么,请描述一下你画画时的场景?”
不见寒思考了片刻:“这有什么好描述的吗……我想想,我坐在画架前,左手拿着调色盘,右手拿着画笔,闭上眼睛就像野狗脱缰一样在纸上乱涂一气。”
牧糍:“此时有人站在你背后。”
不见寒:“我去,苍行衣,他站在我背后干什么?”
牧糍:“对啊,为什么是他……不对,他站在你背后想干什么?”
“可能是……”不见寒不太确定地说,“想看我画画?”
牧糍:“他站在那里看着你,已经看了很久了。天气很好,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你的画板上。”
不见寒:“不错,气氛还挺温馨的。”
牧糍:“嗯。他朝你走了过来。”
不见寒:“他朝我走过来,然后呢?”
牧糍:“对啊,然后呢?他对你做了什么?”
不见寒的思绪已经沉浸在和牧糍一起用语言构建出来的画面中。
时间是春日午后,刚刚过五点,阳光从干净的玻璃窗中斜倾进来。窗台上放着细长的玻璃花瓶,水光潋滟,插了三枝半开的奥斯汀玫瑰。是清晨时苍行衣剪下来,为他在画室里增添色彩的。
在他已经习惯的颜料气味中,蔷薇花的芳香暗暗浮动,若隐若现。他分不清是切花玫瑰的幽香,还是从苍行衣袖口中飘出的味道,因为苍行衣离他很近。
他回头时,苍行衣正低头看着他,碧色的双眸像翡翠湖水,眼神异常温柔。
不见寒的视线停留在苍行衣发梢。
他的发色也很浅,在阳光下呈现出高贵的金棕色。逆着光的细碎发丝被微风扬起,更是像几缕白金丝线,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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