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原本冷却塔的位置空空如也,明明什么都没有,又好像立着一座巨大的坟墓。
陈津南愣愣地看着窗外,像是被风吹迷了眼,睫毛颤抖,眼眶湿润,却掉不出泪。
世界迈着张扬的大步,轰隆向前,总有一些旧东西会被取代,一些人将要离散。人们会用盛大的庆典迎接千禧年,也会在未来抛弃它,任由它成为一枚干枯陈旧的果核。
时间在大维度上奔腾不息,也在小视窗里温柔流淌,在这种缓慢温吞的攻势下,昔日的乐园终究要面临失陷,一同捏着票根的人,也在长大后望不到尽头的人生地图上,走散了。
从此地图广阔,地标难寻,陈津南再也不能只活在相对坐标系里。
和随身听相连的耳机里,王菲在唱:
“
等不到天亮,
美梦就醒来,
我们都自由自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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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似幻的千禧年代🦋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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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津南学着自己长大的过程像极了灾后重建。
大学开学前,他在北京的新家度过了一个月的暑假。
朱建觉和亡妻有一个女儿,叫朱语童,比陈津南大四岁,在香港念大学。她明年毕业,正忙着实习,暑假也抽不出时间回来。
陈津南看过她的照片,也在朱建觉和她通话时,同她简单打过招呼。第一印象很好,朱语童热情开朗,她说自己一直想有个弟弟,让陈津南可以随便玩她的电脑,还笑嘻嘻地恭喜她爸终于找到幸福了。
朱语童的房间就在陈津南隔壁,蓝色的电脑桌、流氓兔的桌面壁纸、桌面上的游戏图标,这一切对陈津南来说都很新奇。
他终于学会了拨号上网,登录QQ,点开江祁亮着的头像,给他发了一个“你好”的表情。
江祁大概在玩游戏,没有回复。
刚接触互联网,陈津南不知道该玩些什么,摸索着进入好友搜索栏,抱着一丝期望,输入“隋陆”两个字。
真的有这样的昵称,还不止一个。
虽然生日和所在地没有一个能对得上,但他还是给所有“隋陆”发送了好友申请,然后静静等待。
立秋早就过了,北京时常有雷阵雨光顾,暑气被雨水带走了大半。
北方城市都有着相似的特点,陈津南不需要适应天气,新家里什么都有,朱建觉又一向细心,将他的房间布置得很舒适,陈津南虽然没可能改口叫他爸爸,但心里也知道,这个男人其实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孟勤和他结婚会很幸福。
日子一天天揭过,生活似乎在稳步前进,在这之中唯一不对劲的是,陈津南开始频繁地做梦。
他在浏览出国留学信息时,无意间点进了一个黄色网页。
糟糕的画质、晃动的镜头、性器官丑陋肮脏的特写,都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掉网页,却跳转到了其他链接。更露骨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然而视觉冲击所带来的却并非是色情的延伸,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害怕和退却。
当天晚上,他做梦了。
梦的开始是奶奶家的小卧室,窗帘紧闭,光线昏暗,气味陈旧,电扇放在床边,吹着柔柔的风。隋陆的胳膊印上了凉席的印子,他的腿也是,他们的四肢挨在一起,温温凉凉的,连发梢都缠在一起,多的那个枕头成了摆设。
然后视线开始晃动,他们在做爱了。
现实中,他们没有在这个房间做过爱,但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无比自然,因为这里是最安全的,是他们的乐园。
很湿,隋陆的阴茎,他底下的穴,还有他们交握的掌心。
他被进入,粗硬的龟头顶开穴肉,插到很深的地方,让人感觉很幸福,像一种另类的拥抱。他看着隋陆的眼睛,标致漂亮的双眼皮、多情湿润的泪膜,希望能永远住在这里。
“嗯……”
半梦半醒间,他将手伸进内裤里,下意识想要自慰。
可女穴干巴巴的,没有一点要变得湿润的意思,和梦里完全相反。他揉着阴蒂,动作越来越急,想要快点找到熟悉的感觉,快把阴蒂揪得红肿,然而除了别扭之外,他什么都没得到,仿佛这不是曾给过他无数快乐的器官。
没过多久,他又睡着了。
这一次,梦境忽然变得很亮,是医院诊疗室的顶灯,照得他眼睛刺痛。
有个冰冷的东西进入了他的下体,来回搅动,走流程一样地冷漠对待。他拼命合上腿,大喊着我没有生病,医生的脸突然变得狰狞扭曲,同时,有一道平静而诡异的声音在他耳边重复:“你做错了。”“你不能和他发生性关系。”“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身体一阵抽搐,他猛地睁开眼。
身上的打底背心从冬天穿到了夏天,原本就大了两个号码,被洗得越来越松,穿上什么都挡不住,下摆翻上去,乳尖也露在外面。
他想开灯,在墙边摸索了很久,才想起这里不是油田大院,不是奶奶家,没有垂下来的灯绳,开关在门口,他要下床才能够到。
黑夜无边,吞噬城市的点点霓虹。
他放弃了开灯,抱着膝盖蜷缩起来,呆坐了很久。
十六岁之前,陈津南对性爱一无所知,看“《故事会》”都一知半解,和隋陆一起学会自慰以后,完全没有节制的概念。他们之间,从相互抚摸阴茎,到用阴茎摩擦女穴,再到最后的性交,每一步都发生得稀里糊涂。
那件事发生以后,孟勤给了他一本书,讲的是青春期性常识,内容很多,比起生理课上的科普,更像是专业书籍,甚至还有案例分析。
例如:某某同学,早恋期间抵不住诱惑,偷尝禁果,造成了可怕的后果,怀孕流产,被学校知悉后开除。
再例如:某某同学,因青春期手淫过度,患上了早泄的疾病,成人后仍难以根治。
令陈津南印象最深刻的是这样一段话:“自慰是低级快乐,要适量,解决生理需求即可,切勿沉迷其中,过量容易伤身,严重的还会影响到正常生活。”
他仔细回想,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自慰过,至于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去年冬天吗?还是今年春天,他不记得了。
尽管刚才做了那样的梦,醒来以后他还是一点都不想自慰。
根据书上的内容,这应该是好事,陈津南暗自确认。
可能长大就是学会控制自己。
*
大学开学的前一周,陈津南坐车去了A市。
隋陆的电话,他再也没打通过,而除了那串电话号码之外,他不知道隋陆在A市的任何信息,只能根据他对学校的描述,还有校服的样子,找去了隋陆念高三的那所中学。
结果是一无所获。
他进了学校,找到了张贴优秀毕业生录取学校的布告栏,年级前五十的人都在这里了。
可上面没有隋陆,很不对劲。
隋陆的成绩从来没有差过,他不偏科,各科好得很平均,作文还经常被老师夸奖文采好,在男生中十分难得。
因此陈津南猜想,隋陆没有参加高考,直接去国外念书了。
这也是陈津南第一次乘坐长途客车。
车内空气浑浊,座位拥挤,架子上堆满了行李,后门处有一个窄小的卫生间,条件很糟糕。漫长的车程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几乎没有人谈笑,各自闭眼休息。
车厢里沉闷无比,陈津南头靠着车窗,随身听里播放着英语磁带。
高速护栏不断向后退,仿佛没有尽头的灰色丝带缠住了他的思绪。他想到以前,隋陆每周都是坐着这样的车来长湾,只待一个晚上就回去,其余时间都耗在大巴车上,忽然觉得很难过。
回到家后,不知什么缘故,他发了一场高烧。
两天没见着人,孟勤快要急疯了,问他去哪了,他不说,只在烧糊涂时抓着孟勤的手,喃喃道:“我最乖了……不可以不要我……”
孟勤心中五味杂陈,抚摸着他的头发,叹了口气。
在陈津南发送的十几个QQ好友申请中,有两个“隋陆”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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