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真是个大好人!”
一句句质朴的赞美钻入大使耳中,大使暗中翻翻白眼,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溜了。
众人兴高采烈地回去,将新规矩讲给其他人听,见到其他人震惊不已的模样,纷纷仰头大笑。
笑声逐渐传遍整个盐场。
赵双四哼着小曲儿,神采奕奕地回到家。
妻子经过调理,身体已经好了大半,正坐在院中给他缝补衣衫。
见他回来,不由担忧问:“大使喊你们去说了什么?是不是因为前几日咱们做的事?”
赵小狗这时飞奔回来,大喊大叫道:“阿爹!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已经听其他大人说了。
赵双四笑着点点头,将新的规矩讲给两人听,两人听着听着就痴了。
赵小狗兴奋地在院子里乱转,“阿爹,是不是以后我努力干活,就能赚更多的钱了?!”
赵双四受其感染,不由热泪盈眶。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过上好日子。
他捉住赵小狗的手,又去够妻子的。
却见妻子已经跪在地上,朝着府城方向磕头膜拜。
她虔诚地磕完,郑重对两人道:“咱这命是殿下救的,新规矩也是殿下定的,殿下是咱一家人的恩人!当家的,小狗,咱不能忘!”
赵小狗吸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也跪在他娘身边,认认真真磕了几个响头,满目坚定道:“阿娘,俺会记得的!殿下是最好最好的恩人!”
娘儿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
赵双四忍不住背过身,擦去不小心落下的泪。
几日后,郭濂的奏折收到回复。
果然如楼喻所料,朝廷根本不在意此事,只是勉强安抚几句,让郭濂自生自灭。
郭濂一下子就心冷了。
他原本还对期待朝廷能派兵过来发现异常,而今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楼喻道:“你再写张折子。”
郭濂生无可恋:“写什么?”
“跟朝廷哭惨,写得越惨越好,最后写为保庆州不失,只能自己招兵买马,建筑防御工事,希望朝廷准许。”
郭濂觉得楼喻胆子太大了,他摇摇头道:“这可是欺君犯上。”
“郭大人欺君犯上的事少做了?”
楼喻反讽一句,强硬道:“立刻写,不写就免了郭棠今晚的饭!”
儿子彻底沦为人质,郭濂只好提笔写折子。
又过几日,朝廷传来批复。
楼喻用两个字概括是“随便”,用四个字概括是“爱咋咋地”。
反正不用户部出钱就好。
既然拿到了“免罪铁证”,楼喻便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积累,楼喻的个人财富已经变成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
私盐暴利,诚不欺我。
有源源不断的盐利,他完全不用担心破产。
忙碌这么久,他终于想起来那群被俘的驻军,遂叫来李树。
“那些驻军如何了?”
李树挠头无奈道:“都是些臭脾气,成天骂咱们是反贼,根本不愿受降。”
更别提入编了。
楼喻现在缺的就是人手,自然不愿放过这一千人。
他问:“你是如何安置他们的?”
李树苦笑道:“就是将他们看押在营房里,天天去劝。”
杀又不能杀,打又不能狠打,只能互相斗斗嘴皮子了。
可继续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啊。
楼喻道:“我记得驻军统领叫何大舟对吧?”
“是,”李树郁闷道,“脾气又臭又硬。”
他每次去都会被喷得狗血淋头。
楼喻拍拍他的肩。
“再硬也要啃,带我去见他。”
第三十七章
庆王府府兵有三千人,兵营营房足够三千人居住。
如今城防和盐场都由府兵管控,被抽调出一部分兵力,营中便空出许多营房,恰好供给被俘的驻军。
驻军被安排在最差的营房,楼喻过去的时候,一股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之前没来过府兵营,完全不清楚府兵营的住宿环境竟这么差。
其实差的不是环境,而是不讲卫生的府兵。
都是一群不喜欢洗澡和洗脚的糙老爷们,那味儿简直了。
而且走道上残留不少垃圾,甚至还能看见排泄物,实在叫人无法忍受。
楼喻缓缓吐出一口气,问李树:“营中秽物无人清理?”
李树在这待习惯了,没什么感觉,没能察觉到楼喻的意思,回道:“秽物都是兵卒们自己清理的。”
楼喻掀起眼皮看他,“你多久洗一次澡?”
被问这种问题,李树赧然地挠头,“一旬一次。”
楼喻:“……”
每天训练出汗,竟然十天才洗一次澡?
想到自己方才还伸手拍他肩,楼喻觉得整个手掌都不好了。
他微蹙眉心,强忍回去洗手的冲动,“去见何大舟吧。”
并悄悄离李树远了点。
何大舟毕竟曾是驻军统领,独自住在一个营房里。
两人尚未进入营房,便听到营房里传来呼喝肉搏的声音。
楼喻面露疑惑。
李树解释道:“何大舟武艺不俗,属下担心他私自逃出营,便让周满兄和其他几位兄弟一同看守,何大舟同周满兄每天都要较量一番。”
楼喻暗叹武将的交流方式实在独特。
守卫见到两人,一边行礼一边入营通知。
营房内打斗声顿歇。
下一刻,周满浑身大汗地跑出来,见到楼喻恭敬行了一礼。
楼喻微笑道:“听李树说,这次对阵驻军,你功劳不小。”
何大舟就是被周满一举擒下的。
周满嗓门洪亮:“是殿下部署周密,属下不过使了些蛮力,当不得什么。”
他这人真性情,凡事不喜欢讲虚的,他是真心认为自己并没有多大功劳。
楼喻欣赏他的性子,没有继续废话,径直入了营房。
在见何大舟之前,楼喻一直以为驻军统领和周满、李树一般,是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然亲眼见到何大舟,他有些幻灭。
刻板印象要不得!
何大舟身材中等,同周满一比可以说是矮小。
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小麦色皮肤,眉毛稀疏无形,单眼皮小眼睛,鼻子不够挺,嘴唇很厚,还留着一小撮胡子,只能用其貌不扬来形容。
他还穿着驻军统领的衣服,大喇喇坐在那儿,上下打量着楼喻。
这眼神很不礼貌。
李树立即喝道:“此乃庆王世子!还不快见礼!”
谁料何大舟并没被吓到,口气轻蔑道:“周满,你倒是越来越堕落了,竟奉一个奶娃娃为主。”
周满眉毛倒竖,“嘴巴放干净点!”
两人曾经一个是驻军统领,一个是府兵统领,一个为朝廷卖命,一个给藩王卖命,立场天然敌对,自然互相看不顺眼。
以前何大舟骂庆王是孬种,周满没有底气回骂,也懒得为庆王申辩。
可这次何大舟当着他的面侮辱楼喻,他忍不了。
与周满相识多年,何大舟知晓他的脾性。
能让周满如此真心实意拥护的,铁定不是个草包。
更何况,能从郭濂手里一举拿下庆州府的控制权,就足以证明这位庆王世子的能耐。
他心里不敢轻视楼喻,面上依旧冷嗤:“我说错了吗?”
“没说错。”楼喻神色淡淡,“何统领在营中待了几天,还没参观过咱们府兵营吧?”
他转向李树和周满:“咱们是主,何统领是客,总得尽尽地主之谊。”
李树有些茫然:“殿下请吩咐。”
“带上何统领,一起参观参观咱们府兵营。”
楼喻顿了顿,又道:“怎么不见何统领的几名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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